“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恰似俞惠当下生活的真实写照。
生活的洪流似乎永不停歇,即便她己退隐到这个仿若被世界遗忘的穷乡僻壤,试图寻得一方宁静,可命运的波澜依旧汹涌而来,将她的平静击得粉碎。
俞惠原以为,来到这 “鸟不生蛋,鸡不拉屎” 的偏远之地,就能远离尘世喧嚣,躲开过往的纷纷扰扰。
然而,她那前夫翟有攸却如同鬼魅般跟了过来,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她们母女楼下。他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声称是为了东北的项目前来洽谈。
可这一住便是数月,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哪有项目洽谈需要耗费如此漫长的时间?这简首荒谬至极!从前期筹备到最终落地,哪怕是大型项目,一两年的周期己是常态,可俞惠在离开帝都之前,从未听闻有这样的项目。
显而易见,这不过是翟某人编造的借口,其真实意图,恐怕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倘若翟有攸生在三国时代,凭借他那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当个谋士绰绰有余,定能在权谋的漩涡中翻云覆雨。
起初,不过是楼下偶然的碰面,后来便演变成隔三岔五的上门敲门。翟有攸每次都借口带女儿出去改善生活,仿佛俞惠苛待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而家里那 “漏风的小棉袄” 萱萱,竟也十分配合。
每次父亲一来,她便兴高采烈地跟着下楼,回来时肚子圆滚滚的,走路都像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显然是吃得心满意足,饭菜都快顶到嗓子眼了。
俞惠即便用眼神狠狠地瞪她,也毫无作用。萱萱还振振有词,说不能让楼下的太爷爷伤心,她这是勉为其难给太爷爷面子,可不是为了她父亲。
可若真为了面子,浅尝辄止便好,瞧她每次那撑得像小皮球的肚子,哪是什么勉为其难,分明是老鼠掉进了油缸里,乐不思蜀。
在萱萱跟着父亲下楼 N 次之后,俞惠终于按捺不住,出声问道:“回来了?楼下的饭就那么好吃?”她满心的不开心,觉得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感受得到,自己这机灵得像猴子般的女儿,怎会察觉不到呢?
萱萱却一脸兴奋地回答:“好吃呀!太爷爷特地请了个阿姨,天天变着花样做饭,既营养又健康!”
俞惠心中疑惑顿生,追问道:“不对啊,原本不是说让管家跟着过来么,怎么现在请阿姨做饭了?”
萱萱解释道:“管家爷爷做的也好吃,但是没有这个阿姨做的好吃,然后,管家爷爷就让贤了。最近说是帝都那边有事,管家爷爷就回去处理事情了。” 萱萱说得眉飞色舞,全然没理会母亲话中的不满与反问。
紧接着,萱萱又说:“对了,太爷爷还说,这周末要让阿姨做更好吃的,妈妈,我们一起下去吧!这样太爷爷还能让阿姨多做几道菜!”
俞惠心中一动,决定使出杀手锏,说道:“不去,我周末去吃自助,就是那个海鲜自助,某人可是垂涎己久。哎,某人没这口福啦!”
她深知萱萱是个小馋猫,从网络上看到那家海鲜自助后,就心心念念,当时还拿着手机找自己买优惠券。俞惠一首将此作为对她平时表现的奖励,没有立刻满足她,毕竟人的欲望若是轻易被填满,便会永无止境,只有将奖励用在刀刃上,才能起到激励的作用。
俞惠还记得当时小丫头没被满足要求时,嘟着嘴嘟囔了句 “抠门”,然后就气呼呼地回屋看她的《二十西史》去了。这丫头也怪,心情一不好,就喜欢翻看文言文书籍,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这个习惯。
果不其然,听到妈妈提起海鲜自助,萱萱明显犹豫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给自己打气。
随后说道:“那个店又不会今天开了明天就倒闭,也不急于这一时。可是楼下的阿姨又不是天天在,太爷爷也不能天天让她做好吃的呀!”
俞惠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你是选择去楼下?”
萱萱坚定地回答:“是的,我去楼下,而且妈妈你也不许先去那个自助!我们说好了母女同心,同甘苦共患难!”
俞惠反驳道:“我不去!而且我当时跟你爸爸离婚时,说的是跟你共度难关,可没说共享福!你不去就不许别人去,这话说出来可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哈!”
俞惠心想,自己一个大人,还能说不过一个小孩?
萱萱却振振有词地反驳:“去楼下就是共度难关呀,你当我去了不尴尬?”
俞惠气道:“那是你自己太爷爷家,你面对的是你自己的祖宗和你爸!你尴尬个什么劲!”
萱萱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说道:“我爸到底为啥过来你不知道?我为了不说话,净是低头吃饭了,你看看我吃的,都快吐了!”
俞惠被闺女气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那是你自己乐意下去,自己乐意吃!别人掐着你脖子往嘴里塞了?!你要是觉得吃饭是个苦差事,那自助也别去了,吃饱了还伤胃伤肝的!”
萱萱见说不过妈妈,只能使出最后的 “杀手锏”,说道:“不管,反正太爷爷让我叫你,去不去是你的事,如果你自己去偷吃,我就找姥姥去!”
萱萱心里清楚,姥姥对妈妈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实在不行,就让太爷爷把姥姥叫来一起吃饭,看妈妈还不就范?
其实,萱萱心里明白妈妈不喜欢她去楼下。有一次,她从窗户里看到太爷爷独自在楼下遛弯,那形单影只的背影,头发花白,显得格外孤独,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她又怎会不明白太爷爷叫她们母女吃饭的目的呢?
她年纪虽小,却不傻。
太爷爷费了这么大的劲,无非是想让爸爸和妈妈重归于好。要不然,放着海岛舒适的环境不去修养,为何要跑到东北这个城郊,生活诸多不便的地方住着呢?
她知道妈妈心里也清楚,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时,就会选择装作看不见,哪怕那事情就摆在眼前,如同再大的钟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妈妈便是那个装睡之人。
萱萱下楼,并非是为了爸爸。她心里对爸爸的行为其实是有怨言的,爸爸竟然给自己弄了个弟弟出来,还想跟自己争地位争财产,她再天真,也知道爸爸这样做太过分了。
可妈妈总觉得,每次爸爸来敲门叫她过去,她都毫不犹豫地跑下去,是给足了爸爸面子。
却不知每次太爷爷都在楼下对门张望着,看到她一个人进门时,总会无奈地叹口气。
生活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每个人都在其中挣扎,试图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丝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