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站在断口之上,胸膛剧烈地起伏。
滚烫的空气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灌入肺中,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他手中的长剑斜指地面,剑尖上一滴暗红的血珠凝聚。
最终无声地滴落,融入脚下那片被鲜血浸润得松软的土地。
他身后,幸存的亲卫们再也无法维持紧密的阵型。
他们或以兵器拄地,或半跪在尸骸之间,沉重的头盔下,是急促而嘶哑的喘息。
汗水与血水混合,从他们甲胄的每一道缝隙中渗出,在冰冷的夜风里蒸腾起淡淡的白汽。
每一个人的肌肉都在疯狂地颤抖,那是力量被榨干到极限的本能反应。
城墙之下,喊杀声如山崩海啸般涌来。
汉军沿着云梯和刚刚清理出的通道,向着城头汹涌而上。
汉军的玄色旗帜,如同黑色的怒涛,一面接着一面地出现在城垛之后,取代了楚军的旗号。
“顶上去了!我们的人上来了!”一名亲卫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声呼喊仿佛一道命令,让所有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一名亲卫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盾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下去。
靠在同伴的尸体上,大口地呼吸着。更多的人也随之卸下了最后的力气。
那股超越生死的悍勇之气退去后,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
李星河回首,目光扫过自己这些几乎人人带伤的部下。
他们中有的人手臂被箭矢贯穿,只是简单地折断了箭杆。
有的人腿上皮肉翻卷,依旧死死站立。
还有的人,脸上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剑归入鞘中。
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
源源不断的汉军士兵越过他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的更深处。
他们组成的钢铁洪流,接管了防线,将仍在负隅顽抗的楚军一步步向城下压去。
兵器碰撞的交响、士兵的怒吼与垂死的哀嚎。
战局的重心,己经从这处小小的断口,蔓延到了整座城墙。
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大步流星地穿过混乱的人流,径首来到李星河面前。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硝烟熏得黝黑却难掩英武的脸庞,眼神锐利如鹰。
“王上!”张辽的声音雄浑有力,带着一丝战场的狂热。
“城头己在我手!项燕老儿的主帅大旗还在城中,并未移动!”
李星河的目光越过张辽的肩膀,投向那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寿春城内。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屋舍,锁定了远处那面代表楚军统帅的巨大旗帜。
他缓缓抬起手,擦去溅在脸颊上的一抹温热的血迹。
那双亮如寒星的眸子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平静。
李星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张辽的耳中。
“让亲卫营的兄弟们退下去,他们己经尽力了。”
张辽看了一眼那些东倒西歪、伤痕累累的亲卫,重重地点头,随即转身安排。
李星河再次开口,语气冰冷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传令下去,各部不必急于追杀溃兵,合围帅旗。今日,我要让项燕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补充道:“盯紧他,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