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V喜欢下雨天。
首先是那潮湿冰冷的雨的味道，压下生物汽油尾气的臭味、路边的血腥、还有那些她讨厌的烟味。
那些悬浮在云层中的全息投影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变成更加虚幻的光影，公司广场那些大楼的灯光也在雨幕中融化，那些个罪恶肮脏好像在下雨的时候都得往边上靠靠。
NCPD的警车的大灯切开雨帘，黄色全息警戒线将某处现场隔离，蓝白光束扫描没有被雨水冲刷的一切痕迹。
“V！真是感谢，”格洛丽亚小跑着过来，展开笑容。
大卫跟在格洛丽亚身边，瞧见她妈脸上的笑容，太好了，他想，这可比刚才在办公室露出的那勉强的笑容好上一万倍。
“唔！”大卫的头被格洛丽亚按着，给V鞠了一躬。
“我家这臭小子就知道找麻烦，”格洛丽亚开口，“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今天的工作只有你一个人肯定很辛苦吧，这样，我请你吃饭V，请你一定要答应！”
“那敢情好啊，”V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就喜欢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对了、她还得去云顶找艾芙琳，芯片这事儿暂时不急了，但是答应朱迪的、她还是得去看看。
晚上再去吧，逛窑子哪有大白天的。
“我来开车吧，你这都开一天了，休息一下，”格洛丽亚坐上驾驶位，一个瞪眼示意大卫坐上副驾驶，然后朝着V微笑，把后座领导位留给了她。
“都说了别太客气了格洛丽亚，”V上了车，习惯性翘着个二郎腿，注意到那小鬼大卫在通过后视镜打量她，她朝人笑笑。
把大卫看得一个激灵，嘶，这什么人啊？！
大卫的危险雷达响了，老妈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啊，这位一看就是混街头的，瞧身上那纹身，还有那战斗义体…街头的生意不景气了？这人怎么可能来REO和老妈当了同事？这特么不科学啊！
“大卫！”格洛丽亚注意到了大卫探究打量的目光，她呵斥，“你太不礼貌了！”
“没关系，这小鬼就是好奇，”V笑嘻嘻地靠上前来，“大卫是吧，你得叫我V阿姨，我和你妈是关系特别好的同事。”
又是一来就让自己叫阿姨的，这勾起了大卫的回忆，他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他好像特别受阿姨欢迎。
V把自己通讯方式传给大卫了，“有出息啊大卫，听说你在荒坂读书，混得不错？我平时呢还接点儿佣兵的活，要是有难处了，就打给我，大多数情况，我能帮上忙。”
大卫一阵恍惚，这对话，他好像在哪儿听过，是了，一年之前，他那突然出现干下惊天动地大事儿、然后又迅速消失的的安娜阿姨。
这个V阿姨又有什么活儿？
“呵呵呵…他能有什么难处？”格洛丽亚听到这番对话笑出声了。
“大卫是个好孩子，偶尔调皮捣蛋，也不会出岔子，这次…”
她看了眼大卫，本来想说说这次盗版软件的事儿，但想着V在车上，得给大卫留点面子、也给自己在同事跟前留点儿面子，家丑不可外扬。
于是她转为提醒，“别抖脚了大卫，真不是好习惯。”
“妈，”大卫沉默了一会儿，停下抖腿，这位准大学生正是敢说敢想敢问敢当的冲动年纪，他可没有啥家丑不可外扬的顾虑。
大卫用着商量的语气，“我快毕业了，但我…不想去荒坂…”
格洛丽亚脸上的笑容渐隐，她的声音有些慌乱，“大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V往前凑了凑，仔细听这八卦。
“我好像…不太适合当个公司员工，”大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敢去想格洛丽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在学校都格格不入，毕业之后、那些人…唉、我觉得或许有更适合我的职业，我想…”
雨水滴落在挡风玻璃，雨刮机械地发出吱呀的响声，车内很安静。
大卫被格洛丽亚的哭腔止住话头。
看来有人终于撑不下去了。
“那…”
“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格洛丽亚的声音很轻，她拼死拼活想让大卫有更好的未来，她认为的更好的未来，她真心想让大卫好，想让自己的宝贝孩子脱离泥潭。
比起死在下水道垃圾场，被人一枪爆掉脑袋，被闪闪啃噬精神和肉体，死在街头的枪战，沉迷于超梦的时候被人勒断脖子，成为死亡乐透的牺牲品…比起这些，当个公司员工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对吗？没错吧？
大卫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赶紧道歉，“我不该提这个的，老妈，我就是发发牢骚，别往心里去…”
V看向窗外。
啊，她没妈，真是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格洛丽亚疯狂压抑自己的委屈，祈祷眼泪不要落下来，坚强点儿格洛丽亚，别让大卫和V看见你情绪崩溃的样子。
她把眼泪憋回去，然后笑起来，装作精神振奋的样子，“我也遭受过这些…咱们就更要证明给他们看！”
“大卫，我的宝贝，你很聪明，有能力，给你机会，你能够爬上荒坂塔的顶端！”
“大卫，你是我的骄傲。”
格洛丽亚话还没说完，有人调整了她的座位靠背弧度，同时一只手动作轻巧地将她往后拉了一把，“V？”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耳边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那接踵而至的子弹击中车体的清脆噼啪声，然后是雨声和风声，前挡风玻璃全碎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被卷入枪击事件了。
“大卫！”她转头看向右边，还好，大卫没事，他同样被V拉了一把，现在正惊恐地看着那挺快杵他脸上的机枪。
外面传来疯狂的叫喊，“公司狗，敢特么惹动物帮，操蛋的见鬼去吧哈哈哈！”
雨，和这操蛋的生活。
“呵…”
格洛丽亚和大卫听到V笑了，他们还以为是幻听，然后再次听到V充满笑意的声音，他们才肯定了这一点，她确实在笑。
“看来爬荒坂塔得等下次了，挺有趣的，大卫，爬的时候、加我一个。”
她拍了拍大卫的肩膀。
外面拿着机枪、隔着这REO救护车对公司狗进行疯狂扫射的动物帮混混一愣。
他看见这破救护车后座门突然开了，然后冒出个女人，不要命地探出身子，都快凑他眼前来了。
“嗯？”混混发出疑惑的声音。
他看见这女人微笑，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衣服，还有一部分滴落在她的皮下护甲之上，形成一片虚幻的雨雾，让她整个人显得不那么、真实。
然后是一阵光，刀光，黑色独角兽武士刀，雨水形成了短暂的真空，那是一道弧线。
动物帮的混混警惕盯着那女人，盯着盯着，从平视到仰视，最后变成远视。
操，原来是他的头掉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脑袋连同最后的意识就被后面的来车压了个粉碎，“呀啊！”后车司机尖叫。
开车的那混混发现了这一情况，愤怒地大叫：“该死的！你特么惹上动物帮了！”
V敲了敲他车顶盖儿，“是吗？应该说——”
“动物帮特么的，惹、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