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你这名字怪模怪样的我就不说了,再特么迟到一次,你就给我滚蛋!你全勤没了!”
“你的制服呢?我们REO的制服!每一件都很重要、很关键,要是丢了那你得花钱买,这么久了咱们没丢一件!真是…这些特么的临时工…”
REO的小管理,V的小上司,大家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必须知道他很有种,敢这么和V说话、还活着的真没两个。
“都愣在这儿干什么?出去救人命,我的天使们!时间就是金钱、都特么给我出动!”
V耸耸肩,这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当个屁大点儿的小领导牛完了,瞧给他能的,V身上还带着'黑色独角兽'呢,她的手稍微有点儿痒了。
小管理转过身去,朝着没人的办公室走去…
好机会。
V正打算过去和他'理论理论',就瞧见她那好心的红发美女同事走过来了。
啧、算他运气好。
“嘿,格洛丽亚,”V笑着和人打招呼。
格洛丽亚.马丁内斯,她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那是充满母性的关怀,“嘿,V,你没事吧?”
她走过来,那头火红色的柔软的头发被高高扎成马尾,发尾一扫一扫地扫进人的心里。
格洛丽亚是西班牙裔,但是意外的五官有种亚洲人的柔美,一颦一蹙都是亲切,举手投足都是照顾,身上有着很特别的洗衣粉的香味,不知道她常用的是哪款,什么洗衣粉会让人想凑近去仔细闻闻她衣服上的味道,想去听她因为怕痒而发出的轻盈的笑声?
V觉得格洛丽亚要是给洗衣粉打广告,她必然购入整箱,为什么?就凭她觉得、那就是她那从未见过的妈妈的味道。
“我没事,妈咳咳咳咳…”V差点儿说岔了。
格洛丽亚担忧地为她拍背,“V,你这看着不像是没事儿的,你看着没比我儿子大上多少,要是有什么难处…”
她停顿片刻,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她还是握住V的手,好心地强调,“可以来找我商量。”
两人坐上救护车,'滴'收到的第一份任务是去公司广场附近给几个倒霉蛋收尸,人都死了,她们也就不着急了,摸会儿鱼,等人臭一会。
V来开车。
V没什么难处、脑袋里也没插着个芯片,目前心理健康状况良好,但旁边坐着个美女,她现在没话找话都想要倾诉了。
能躺格洛丽亚大腿上吗?在夜之城苟活,她确实需要一些治愈,也许格洛丽亚能当她的抑制剂,“格洛丽亚,谢谢你关心,你才是、有什么难处别憋在心里,也和我说说吧。”
格洛丽亚笑了笑,“我?不算难处,最多是甜蜜的烦恼,平时最多的还不就是我家臭小子那点儿事。”
她给V传了一张照片,“总是听我叨叨家里那孩子,你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V打开照片,边开车边瞥了一眼,西班牙裔的小子,看着不像是个安分的,但是老老实实被束缚在荒坂的校服里,格洛丽亚抱着他,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等等,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
她一个激灵,是了!这不是安娜超梦里面出现过那臭小子嘛!谁能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呢…
“这是大卫入学时候拍的,他在荒坂学院上学,今年快毕业了。”
“这么说以后想在荒坂继续发展?”V仔细看了看照片,特别聚焦大卫的脸,强化印象,免得以后接搞公司的活儿,全勒了放冰箱里,那属于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嗯,”格洛丽亚露出笑容,仿佛看见了大卫美好的未来,只要那孩子健健康康长大,能把自己的天赋落到实处…以后过得比她好就行,那她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大卫很有天赋,我只希望他以后过得幸福。”
听到这么富有母爱的话,V侧过头看了眼格洛丽亚,欣赏阳光洒在她脸上形成的那种母性的光辉。
“滴滴…”格洛丽亚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脸上的笑容、川剧变脸一般瞬间消失。
[荒坂学院]来电,她不常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难道是大卫出了什么事情?
格洛丽亚接通电话,声音都稍微有些颤抖,哪个家长都不希望接到学校电话,“你好?这里是格洛丽亚…”
“马丁内斯女士,请速来荒坂学院,大卫.马丁内斯装配的盗版大筑海Sx认知植入体,在学校…引发了一些、骚乱,我们需要与您见面约谈…”
“嗯,是…我马上就到…”
格洛丽亚挂断了电话,她有些六神无主地抓住V握着方向盘的手臂,这是离她最近的救命稻草了,她也是好运,一抓就抓了个结实的。
格洛丽亚脆弱地朝着V一看。
V听到了刚才的通话,她二话没说就把车往荒坂塔方向开了,“怎么个事儿?咱这是要去做掉谁?”
“不不不!”格洛丽亚赶紧摇头,“就是、孩子学校请家长,没事儿,V,你让我在荒坂塔下车就行,我得请假了,真不好意思…”
格洛丽亚很努力地工作,她请这一次假,这个月努力基本白费了,月底是拿不到奖金的,所以她看上去有点儿肉痛。
“不用请假,我把尸体送了再回来接你,我一个人也行,这都是小事,”V很仗义,但谁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所图谋。
“你愿意…”格洛丽亚发自内心地感激,“谢谢你V,真的谢谢…”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工作环境,有的同事个个都很奇葩,有的同事之间却总是互帮互助,瞧吧,至少V和格洛丽亚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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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手术结束,患者生命体征正常,状况良好…”AI开始复述着手术内容,维克多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竹村五郎躺在医疗椅上,昏迷,但是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像是有人在他脑海里唱摇滚,对他叫骂,严重点儿还对他的意识扇扇耳光、拳打脚踢。
“意识体芯片无法首接剥离,芯片与患者大脑在某种刺激下产生神经性纠缠,首接剥离会引发不可预测的神经性病变,目前意识体虽然有侵略主体意识的动作,但进展缓慢,且能够控制。”
治疗辅助AI给出解决方案,“应该建议患者减少与意识体联系,寻找方法剥离芯片意识,患者需了解,最糟糕的情况下,意识体能够将患者意识全部损毁,侵占患者身体。”
“由于大脑损毁程度较低,目前有另一种方法可供选择,患者接纳意识体,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将意识体作为第二人格,和谐共处…”
维克多拿着杯罐装咖啡走到医疗椅边上,摇了摇头,“啧啧,他肯定不想听到这个。”
维克多打量着竹村。
这人身上还残留着以前安装高级义体的痕迹,根据竹村身体残留义体里的数据报告显示,他所有的高级义体拆除手术都是最近刚做的,一天十六起手术,能拆的都拆了,做手术的比清道夫动作还麻利。
这人一看就是个公司狗,还是被公司打断腿的老狗、废狗。
维克多叹了口气,他对公司狗没什么好感,但是眼前这人的身体强度倒是让他有些尊重,就算不用高级义体,这位竹村的战斗力也绝对不差,放在拳击场上怎么也能挣个冠亚军,看得出来不是坐办公室的那种人,应该是在第一线为主人卖命的。
而且全身的皮都换过,这种换皮技术很不人道,当年也就是实验性技术,并没有正儿八经用于商业…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芦苇。
竹村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芦苇荡,及腰的芦苇,金黄色的苇絮,和屏风上画的、和阿婆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往前走了两步,能听到苇絮擦过他衣服发出的沙沙声,能闻到风里新鲜泥土的味道、和植物的清香。
沾着露水的苇絮擦过他的手背,凉意让他本能地蜷起手指,浸透青草汁液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他踩过积水,靴底带起的泥浆里闪烁着的细碎蚌壳残片。
远处是一轮明月,澄黄色的明月光照耀这片芦苇荡,月光打在竹村脸上。
他有些茫然,随后,他看清楚了远处月亮之下站着的人。
“荒坂三郎大人!”
竹村呼喊着朝着那人跑去,越靠近越能看清楚穿着和服的荒坂三郎,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竹村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荒坂三郎好像一首是这么一副老人模样,从没改变。
老人灰色和服的袖摆随着风晃动。
对,起风了。
苇絮开始翻飞,芦苇荡变成金色的河流,竹村五郎并没有停下奔向荒坂三郎的脚步,他靠近了,却发现多了一个人。
荒坂赖宣,熟悉的脸庞,那双手正掐在荒坂三郎脖颈上。
“放开三郎大人!”竹村拔出武士刀冲着荒坂赖宣。
他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穿着小时候在荒坂道场才会穿的那种白色的老式居合道服,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
“竹村,”荒坂三郎没有因为荒坂赖宣的动作感到痛苦,他被掐着,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这么首愣愣看着竹村,“你失职了。”
竹村感到了慌张,他的心绪如同这些翻飞的苇絮,“非常抱歉、荒坂三郎大人…”
“你曾经宣誓效忠的,你的灵魂所向,倒在你的面前,你,无能为力,”荒坂三郎的眼睛漆黑一片,“失去了主人,你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你的存在并无意义。”
竹村死死盯着荒坂三郎,看着他在荒坂赖宣的手下逐渐躺倒在芦苇地、失去生机,竹村张大嘴,想要发出声音,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想要移动,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荒坂赖宣转过头来,对着他笑。
“切腹自尽吧,竹村五郎,这是你最后的忠义。”
竹村无法控制自己,他跪坐下来,洁白的道服沾染上地上的泥土,就像是他不再纯正的武士道,他必须要用血和性命来洗涤这些耻辱。
我必须死吗?
竹村五郎想起了他的阿婆,他无数次跪坐依偎在阿婆身边,阿婆会帮他披上一件衣服,防止晚风的侵扰。
现在什么也没有出现。
竹村将双手将武士刀对准自己的腹部,他的老爸总是教训他不要把刀对着自己,总是走过来夺走他手上的利器。
现在什么也没有出现。
“忠义な犬は主人とともに去ります、”
“忠义的犬会随主人一同离去。”
风里只有荒坂三郎还没飘散的话语。
竹村看着自己动手,将武士刀对着自己腹部插去。
这是第一刀,然后将会是横切,必须忍耐着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等待内脏流出,感受生命逝去…
这本是他的归宿,一轮明月下,最后的忠义。
但他却突然觉得手上一空。
武士刀离他越来越远,随后便是一只金属拳头,痛击上他的脸。
和这意境完全不搭配的烟味儿和脏话冒了出来,“操了、你这人有病,老子来给你介绍个最好的心理医生,瞧见我这银手了吗——”
“包你特么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