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单调而又规律的声响，在这狭小的诊所里不断地回荡着。这是心跳感测器发出的声音，它忠实地记录着生命的律动，将那原本隐藏在身体深处的跳动转化成了可以被听见、被感知的信号。
“杰克他们这次的任务…唉，除了一片红色，我什么都没占卜出来，”米丝蒂的声音带着些烦躁，她正在帮维克多把新到的药瓶放进冰柜里。
“最近的占卜总是静不下心，应该说是这两年都是这样，就像有什么混沌干扰了这里的能量场，听风说这里将会迎来大改变，但是…你瞧维克多…”
米丝蒂显得有些迷茫，“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改变，低迷的依旧低迷，悲惨的依旧悲惨，我都开始怀疑我看到的那些究竟是能量场映射物还是单纯的幻想…我是赛博精神病吗老维？”
“轻松点儿米丝蒂，我可以临时充当心理咨询师，告诉你，你只是太担心了，杰克和V一定没事的，”维克多打开了电脑，里面开始放起拳击视频，“想点儿别的好吗？”
电脑传来解说的声音：“瘸子马龙一拳打中了赫尔南德斯的脑袋！赫尔南德斯一个上勾拳趁机击中马龙下巴！两人各退一步…”
米丝蒂看了眼维克多那一排排拳击奖杯，将最后一瓶药对着标签分类放进冰柜，“你还是对打拳这么感兴趣，那为什么不打了？我听杰克说你以前还是沃森区的拳王，叫什么'左手医生'？”
维克多笑了笑，“原因很多，流传的原因也多，有人说我是找不到对手了，也有人说我是被打怕了，还有人说我觉得打拳救不了夜之城，所以学医去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米丝蒂也觉得有趣，稍微轻松了些，她让自己尽量不再去想杰克的事情。
“可能因为打假赛的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维克多耸肩，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拳击像是在台上表演戏剧，那就没意思了，打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是在打拳还是掉进了别人的金钱陷阱。”
维克多有些感慨，“还有义体，很久以前打拳的时候在身上安装义体是作弊，但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变了。”
“我当时有个特别期待的对手，洛根.加西亚，他是那个时候和我一样不喜欢在身上加义体的拳手…”维克多沉默了一会儿。
“我上场了，站在台上我们握手，我告诉他我期待很久了，然后他笑了——这场比赛不到三分钟就结束，我把他揍得满脸是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使力，拳头软趴趴的。”
“他打了假拳，下来还和我道歉，他告诉我他需要一大笔钱去更换义体，不然他就要永远离开拳击了，因为他越来越跟不上现在的时代了。”
维克多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纹身，“那个时候我就不想再打拳了，我意识到拳击的舞台可能己经不再适合我了。”
“之后的拳王争霸我失去了斗志，当然即使有斗志我也不一定能赢，我什么也没有，输在了满身昂贵义体的拳王手下，没能拿到最后的冠军…之后我也就抛弃了我当拳王的梦想，转行当义体医生捞钱去了。”
“但你在义体医生的地盘儿里混得也不错，”米丝蒂安慰地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老维，你现在可是沃森区最棒的义体医生。”
维克多也笑了起来，“这可是过誉了。”
他看了眼还躺在手术椅上昏迷的女孩，“我的上一个病人都昏迷了一个星期了，现在还没醒呢。”
“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吗？”米丝蒂走到手术椅旁边，打量着这个罩着呼吸面罩的女孩，她的头发软软地搭下来，皮肤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显得白皙，就像是吃了毒苹果等着王子把她吻醒的公主。
米丝蒂这么大年纪了还喜欢童话故事，这是一个夜之城成年人倔强的坚持。
“我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维克多没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毕竟这可是比我年龄还大的老古董了，冻了这么多年，可能有点儿后遗症什么的，要不是看她脑电图挺正常的，我都要以为她变成植物人了。”
“心跳，呼吸骤停等原因引起的缺氧缺血性脑病很容易让人变成植物人，但就像我说的，这姑娘很幸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
“她…”维克多斟酌了一下措辞，“根据她的医疗报告来看，我不知道V这次捡了个什么程度的麻烦回来…”
米丝蒂有些惊讶，“麻烦？”
老维不多说了，“一切都要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米丝蒂从袍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铃铛，“那我来试试能不能看到她的能量场，这么久了都不清醒说不定是有什么在阻碍她。”
“哎…咳，你试试吧，”维克多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又住嘴了。
他以前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米丝蒂这些能量场说法，毕竟他可是个双拳驱散牛鬼蛇神，持刀敢和死神抢人的真猛男，但自从米丝蒂上次通灵帮他找到了掉在云顶的车钥匙，他就对这些神秘的事物多了几分敬畏。
顺带一提，维克多去云顶是义体医生的回访工作需要，再次强调，是工作需要，而不是去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叮叮…”米丝蒂摇晃铃铛，“叮叮…”听起来像是闹钟的声响，米丝蒂闭着眼睛，嘴里念着一些古怪的词句。
装了语言翻译器的维克多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女孩的眼皮真的动了动，手指也弯曲了一下。
“有效果！”这让维克多感到惊奇，他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这一切——
肯定是听觉刺激造成的，但维克多这个星期每天都在这儿看拳赛，期间还接了两单更换义体的工作，他没给人打麻药，那人叫得隔壁夜总会保镖都能听到，这么大动静都没能对女孩儿的听觉造成刺激？
“咳，”女孩儿咳嗽了一声，然后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
维克多站了起来，两三步就走到手术椅边上，欣赏生命的奇迹。
米丝蒂继续摇铃铛，她的表情有些迷茫，“我看到，森林？那么多植物，太美了，这就是以前的生活吗，山川河流干净的天空——噢，我找到她了，有一团雾气包围着这个女孩，我听到有个声音…有个声音在说什么，噢，是让她活下去…”
“还有一团黑色的雾，”米丝蒂皱起眉头，“黑色的雾在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让她找到回家的路？我不明白…但看来这就是她迟迟不肯醒来的原因…”
“等等…还有这个，红色的雾…”米丝蒂摇铃铛的手猛地停下，她睁开眼睛，双眼布满血丝，鼻血也流下来，她胡乱擦拭着，“红色的雾里是一栋楼，”米丝蒂惊恐地看着维克多，有些语无伦次，“是一栋楼！”
“楼怎么了？！”维克多跟着紧张起来。
“避开红色！”米丝蒂捂着脸尖叫，她感到非常害怕，那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间非常清晰，沿着脊椎爬上后脑，她浑身颤抖通体冰凉，“杰克应该避开红色！红色的雾里是绀碧大厦！那就是他和V今天去做任务的地方！”
“她的灵魂很强大，我能从她的能量场里看到更准确的东西，”米丝蒂蹲了下来，“我早应该看的，说不定能够帮助杰克避开这次的危险！不…”
“我们现在就去绀碧大厦！”维克多一把将蹲在地上的米丝蒂拉起来，“说不定还来得及，也可能根本就没事儿呢，也许是你看错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米丝蒂摇晃着脑袋，她蓬松的头发更加凌乱了，“我们很难改变既定的命运…”
“什么是既定的命运？”维克多语气严肃，“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都在于我们的选择，是我们的主观能动性主导这一切，我们是活着的人，米丝蒂，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如果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是，我是放弃了梦想，但不代表我信命，总会有人继承我的梦，”维克多拍了拍米丝蒂的肩膀。
“我们现在就走！”他提起救急医疗包，拽着米丝蒂就朝着外走，“我们去绀碧大厦，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高档的场所呢，就算什么事儿没有我也可以在门口好好照上几张照片，就当是纪念了。”
“咔，”门关上了。
诊所里的电脑还在播放着拳击，“
“赫尔南德斯脚底抹油滑了一下，不知道他是精神有点儿恍惚还是己经失去斗志，说实在的，他能以这样一副肉体站在这里就己经很不容易，这也再次证明肉体的潜能无法…唉！我的赛博老婆屁股啊！刚才的一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正好避过了瘸子马龙的正面攻击！他真特么幸运！”
“瘸子马龙被赫尔南德斯的反击击中了，但好在他的脑袋里装了防震，这是荒坂公司最新推出…等等等等！他倒下了！为什么？怎么回事儿？赫尔干了什么——我去！说是他刚好击中了瘸子的那个啥穴位！”
“世纪反转！”解说惊呼，“裁判上前对瘸子马龙进行状态评估，我的老天啊！难道这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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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手术床上的女孩又咳嗽起来。
“你好啊！夜之城，我是你们的斯坦利，咱们的逐梦之城又开始了漫长的一天！”
“我爱这座城市，就像你爱你的老妈，想当年她把你丢在孤儿院门口，如今走在街上碰见你，管你要烟抽……咱们这个地界儿，英雄不看出身，就看你能不能踩出自己的道了——”
“这就是夜之城，这就是逐梦之城。”
女孩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