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雷远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他与墙壁接触的那片手掌之上。
空间之力如同最纤细的手术刀,一寸寸地探入钢筋混凝土的内部结构。这不是粗暴的吞噬,而是一种精巧到极致的"置换"。他要将这块区域的"物质",暂时"寄存"到永恒空间之中。
剧痛,伴随着每一次空间之力的输出,如浪潮般拍击着他的神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疯狂榨干,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扭曲。
"快……进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家人们没有丝毫犹豫。王静姝第一个抱起雷心玥,钻进了那个刚刚由墙壁"凹陷"形成的、仅能容纳一人弯腰通过的漆黑洞口。紧接着是雷芷彤、赵秀莲、王德海,最后是拖着伤体的雷建军。
洞内,是超乎想象的黑暗与死寂。
这并非普通的黑暗,而是一种"无物"的虚空。光线、声音、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被永恒空间的法则彻底隔绝。他们像是被投入了宇宙的真空地带,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只有耳边自己心脏那雷鸣般的跳动声,以及彼此身体接触时传来的、那一点点温暖的触感。
当雷建军的身体完全没入洞口的瞬间,雷远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了进去。
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将被"寄存"的墙体物质,猛地"归还"了原位。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空间闭合的微鸣。
承重墙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在昏暗的烛光下几乎无法察明的水泥色差,昭示着这里曾被打开过。
而后,雷远便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王静姝在一片绝对的虚无中"醒"来。
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看不到一丝光亮,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怀中女儿温热的身体,和紧紧靠在她背后的、雷芷彤那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肩膀。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在这片空间的法则里,似乎连声音的传播介质都被剥夺了。
幽闭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外面怎么样了?
那些怪物……找到他们了吗?
它们在做什么?
是己经离开了,还是……就站在墙的另一边,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未知的想象,远比己知的现实更加恐怖。她甚至开始怀念昨夜尸潮的嘶吼,至少那是有形的、可以去对抗的敌人。而现在,他们被封在一座自掘的坟墓里,对外界一无所知,只能等待那未知的"审判"。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每一个家人,都在承受着和她一样的、来自寂静的酷刑。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
并非通过听觉或视觉。
而是一种"共振"。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无法理解的能量,如同水波一般,从"墙壁"的另一侧,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他们所在的这片狭小空间。
王静姝能"感觉"到这股能量扫过自己的身体,它冰冷、漠然,不带任何情绪,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分析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丝情绪波动。
是"歼灭者"的扫描!
王静姝瞬间屏住了呼吸,她想起了雷远的嘱咐——想象自己是一具尸体。
她拼命压抑住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放空大脑,将所有的恐惧、担忧、愤怒,全都沉入意识的最深处。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那股能量波,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数秒之久。王静姝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在检查丈夫雷远时停留的时间最长,仿佛在奇怪为什么这个刚刚还爆发出强大能量的生命体,此刻却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到了极限。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股令人窒息的扫描波,缓缓地退去,最终消失不见。
成功了吗?
他们……躲过去了吗?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想。依旧是那片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又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王静姝几乎以为自己己经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化作了真正的"尸体"时。
一个声音,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响起。
不,不是声音。
那更像是一个意念。一个首接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带着一丝好奇与玩味的……问候。
"……找到你们了。"
紧接着。
*嗒。*
一声轻响,从他们身后传来。
仿佛有人,正站在他们的背后,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这座"坟墓"的"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