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她师父，这一个多月武梦男也没闲着。
虽然她不能随意的出府，但通过与师父交谈，府内总管佣人闲聊，也慢慢摸清了如今的整个大唐商业格局。
比她一开始预想的要更加麻烦的是，现在整个大唐从商的限制极大。
这个大不是说不许从商，反而是现在的朝廷对商业的管理极为宽松。
连盐铁专营都被放开了。
但是地方上，豪门士族基本垄断了本地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
任何一个赚钱的行当，都被人划分的明明白白。
如果你一个想要做点小生意还好。
但是如果你想做大，不管是场地，运输，官方许可，住行土地等等，都能将你卡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你要么自投一家，挂靠豪族，打着对方的名号做事，同时奉上自己绝大部分利润。
要么就只能如他爹一样，家里能出一个高管，主政一方时，就能将商路扩展一方，从上至下，亲手打造一个世家出来。
只是他爹武家人才不多，可靠之人也不够。
使来使去都是她两个哥哥和武家的一些表兄跟着全国跑。
现在整个武家商行因为长安城李渊移居的大安宫建设，和扬州新城建设，将人员调度拉的满满的。
让他这次来洛阳，没人可用，只能一心施政。
然后更加坑爹的就是，现在当官的限制更大，自隋炀帝举办科举被推翻后，科举之事从隋朝末年到现在李唐立国的十几年间，都没有举办过。
现在当官走的还是军功和举荐制。
想要当官除非上面有人举荐，不然你就只能提刀上马，前战场拼杀个功名来。
算起来她眼前这一百人，都是在战场拼杀，想要完成阶级跨越，而淘汰下来的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算起来，用命去搏出头的几率也只有万分之一而己。
种种的限制加起来，让如今的李唐，跟周朝时的分封制没什么区别。
帝王将爵位、土地分赐亲戚或功臣，封立亲戚为诸侯之君，以为藩篱。
只是经过这些年的演变，诸侯变成了世家，从名义上的诸侯分封，变成了更加软性的经济，名声，封建官僚制度的多重控制。
现在她想从商，上面有个豫州都督的老爹，又拉着如今的上国柱刑部尚书李靖。
这两个名号打起来倒是可以百无禁忌。
只是以势压人不太体面。
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捅到朝堂上，只能另想他法，在如今区域垄断性质的商业格局中，寻找突破点。
“怎么样，打算从哪里开始？”
看着武梦男将收集来的资料翻阅完毕后，张出尘比武梦男还要紧张。
虽然不太相信自己这个不点大的徒弟有什么好想法，但是人都来了，万一呢？
武梦男抽出手中一份简略的简历，看着上面一个叫做张巧的人，将其唤了过来。
“你会造纸？
还有两把刷子？”
张巧是一个没了双手，看起来西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听到了武梦男的问话后，有些自豪。
“好叫贵公子得知，大业年间吾在家乡耒阳造纸之乡，世代从事造纸之事，是乡内远近闻名的刷纸好手。
人称张刷子。”
武梦男看着对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造纸跟刷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对方怎么说也是这群老兵里面少有的技术人才，除他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没腿的铁匠，和只剩下一只手的木匠而己。
洛阳附近没铁矿，而木匠生意对技术要求又比较高。
算来算去就造纸合适。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兜兜转转之间，都成了百战余生后，西肢残疾的老卒。
武梦男对着张巧杨了扬手中的黄纸。
“这个纸你能造么？”
张巧用自己的断手将纸夹起来后用嘴巴撕下来一点，尝了尝。
“这是麻纸，技艺并不复杂，能造。”
武梦男闻言扭头看着她的师父。
“师父你看，这不就是有了门路了。
咱们先买下附近的一间纸坊，有张巧帮忙看着点培训一下。
我看我爹写奏章的时候，只要是远呈的，都用木椟来写。
咱们纸造出来后，走走门路，养活百人并不难。”
张出尘闻言有些意外。
“做生意就这么简单么？”
看着迟疑的师父武梦男翻了一个白眼。
“如今全国上下百废待兴，只要制作出的东西，就不愁销路。
我问过管家，他说就这黄纸一刀百张就要一贯千文，折合下来十文一张，比葛布还贵。
这那是造纸，简首就是造钱。
等咱们造纸坊开起来后，三月摸索生产，三月扩大规模。
一年后咱们做大做强，将价格打下来远销全国。
倒时别说是百人，就是千人万人都能养活。”
说着武梦男问道：
“师父，咱们现在有多少钱？”
“百二十两！”
武梦男点了点头。
“够了！一年后，怎么着也能翻个十倍。”
被武梦男的一通鼓舞，张出尘也慢慢的心潮澎湃起来。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她们一群都没做过生意的人，三岁半的武梦男家传商贾，反而是他们中的商业行家。
说不定做生意真的就如武梦男口中所说的没这么难。
“行！我带人去打听一下！”
事不宜迟，张出尘将武梦男送回杨府后，就带人忙活起来。
只是待天色渐暗，在外跑了一天的张出尘又满心失望的跑了回来。
“咋样？”
“洛阳周边下属新安县是本地造纸产地，家家户户有近半造纸为生。
只是那里的纸业是洛阳崔氏纸行的行当，造出的纸都被他们统包了。
以前倒是有一家较大的纸坊，只是在战乱时，被烧毁了。
没有你说的那种造能够容纳百人的纸坊，都是家家数人为业。
还有就是价格也不太对。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如今质量上乘的黄纸需要细麻，楮皮、桑皮等，长年累月的沤烂后才可用于造纸。
一张纸制作下来，并不比织布简单，所以价格一首居高不下。
特别是战乱时，很多工坊被毁，名工消亡，让现在的造纸业更是滑落，纸价高涨。
你确定造纸可行？
能造出更加便宜的纸？”
张出尘的一番打听让武梦男对其刮目相看。
不愧是传说中的侠女，这执行能力强的没边了。
“师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人多力量大！”
武梦男自行道：
“既然如今本地造纸还是手工业的形式，咱们上个大的。
齐心协力之下，不是更能将价格打下来？
既然没有收购目标，咱们就拿地建厂，从头来！”
张出尘闻言更加迟疑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咱们纸坊以体量取胜，咱们不就是抢了当地居民的活路？”
“这有何难，等纸坊建好后，未来扩大规模也需要人手。
把他们招来便是。”
张出尘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那我们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