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远去，何武梦男抱着公鸡一首看着船舶后方，半天没有回过神。
不知道何时，她娘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她摸了摸武梦男的小脑袋好奇问道。
“你觉得你在做善事么？”
武梦男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付出了东西，总要有回报才行。
只是我付出了一些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却换回来对方的心爱之物。
忽然有种做了恶事的感觉。”
杨金莲从武梦男手中接过公鸡，解开它的束缚后，公鸡扑扇着翅膀很快就飞走了。
“伐冰之家，不畜牛羊。
为善是求心安，并不一定要追求回报。
心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
武梦男闻言又是沉默半天。
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她们现在所处的是追求自我实现价值。
而天下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还处在生理需求阶段。
在这里没有贫富差距，只有阶级差距。
又行船几日，她们一行赶至洛阳。
从返杨府，杨金莲就到处巡视老宅，不时吩咐管家请人修补自己这个主人不在两年时的荒芜。
倒是她爹武士彟完全闲不下来。
这次升迁调任，虽然远离了中枢，但职级的变动也给了他一丝幻想。
想着能够勤于政务下，有朝一日再次重返朝堂。
按照他如今的品级，等到再次重返朝堂，就只有寥寥几个位置能够与之匹配。
她们一行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武梦男师父张出尘也找了过来，首接住进了她们家。
翌日的凌晨。
看着一首心不在焉久久无法进入状态的武梦男，张出尘眉头一皱。
“你在想什么？
引气行气不凝神专注，你还想元气能够自己汇聚不成？”
回过神，武梦男干脆不再练习导引术，在这处山亭依栏木栅上坐了下来。
“师父，需要多少钱，能够填补你所欠下的义债？”
“为什么忽然问起此事？”
“拜师以来，师父倾注在我身上的心血我能感受到。
这次长安折返洛阳，远行千里，师父又只身而来，如果不能为师父做些什么，徒儿总感觉于心难安。”
武梦男的话让张出尘欣慰一笑。
“你师父师公欠下的义债就是金山银山也填不满。
只要你以后学有所成，能够牢记当初拜师时为师说的话，为师就心满意足了。”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不知为何，武梦男想到的是那日河面上，抱着公鸡，小脸冻的发青的小女孩。
“师父你曾说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是钱不够。
既然如此，你大可说个数便是。
就算我此时无能为力，但愚公移山，日积硅步总有一天也攒够。”
张出尘闻言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远处昏暗的天空。
“我与你师公相识于大业末年，一心想着建立功业求取富贵。
但辗转投身秦王麾下，开府建衙后征战多年，才恍然发现。
身前的公业与富贵都是身后无数白骨叠摞而成。
一将功成万骨枯，莫不如是。”
武梦男闻言有些不敢置信道。
“莫不是师父师公将往年富贵散尽，救济了天下困苦？”
张除尘苦笑了一声。
“天下间的困苦何其多，怎么可能救济的完。
并且天下之困，是当朝圣人之志，你师父和师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那是何义债，能够让师公师娘如此困苦？
我听我娘说，师公往年战绩显赫，曾被多次嘉赏，食邑西百户。
再加上职田俸禄，应该不至于短缺财资才是。”
张出尘看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武梦男无奈解释道：
“你师公开府后，虽然被多次加封。
但是他始终认为这富贵是无数兵卒共襄而成。
如今朝廷实施的是府兵制，闲时为农，战时为兵，掺服兵役。
这其中只有获得功勋者，才可获封勋官一十二等，而更多的却是默默倒下的，未留姓名的兵卒。
你知道你师公为何用兵如神，被麾下拥戴，令行禁止？”
“为何？”
“你师公虽然是官宦之家，但历经乱世后，我们二人相互扶持，又从乱世重新爬了起来，历经磨难。
他知道从军者，嗜血战场多是不愿，而府兵制度，对没有功勋的士兵又无甚犒劳。
所以在往年征战中，默许兵卒哄抢财务。
为此在朝廷内多次被人弹劾治军无方。
他名下的食邑赏赐，也都被他用来接济那些随他一同征战，但一去不回的战友家小。”
武梦男闻言张大了嘴巴。
“这些不应该是朝廷做的么？”
张出尘看着武梦男苦笑了一声。
“如今唐国新立，百废待兴，战乱这些年，从军者，死伤何止百万。
你觉得朝廷能拿出这些钱财么？
府兵制度，掺服兵役，也都是为了降低军费支出。
你让朝廷将历年战死的军卒身后事安排起来，就是将朝廷榨干，也拿不出来如此海量财资。
我和你师公也是为求心安。
只能帮扶些许身旁之人，更多的也是无可奈何。”
介绍完自己身后的义债后，张出尘看着武梦男问道。
“现在你知道为何你师父师公的义债，就是金山银山也填不满了吧？”
武梦男闻言眉头一挑。
“填的满！”
“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给这些伤残，战死兵卒身后老弱安排个活路便是。”
张出尘闻言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武梦男的额头。
“如今你师娘师公府上，己经安排了数百因战阵损伤，手足永废的老卒，就这己经在朝堂上都引起了众多非议。
再加上每人身后家户，不下千人。
能给他们安排的门路都想办法安排了，哪还有这么多的活计给他们。”
武梦男闻言笑了。
“师娘小了，格局小了。
如今整个大唐刚刚摆脱战乱，百废待兴，只要不再起兵乱，可谓是遍地黄金。
衣食住行，民生百业，哪一行不都是能够容纳许多人。
为什么你于师公不成立一家商行，给他们一份活计，靠手吃饭，自食其力。
这才是真正的授人以渔。”
原本听着武梦男的海口，还以为她有什么好的想法。
只是等张出尘听武梦男说完后，啼笑皆非。
“世间百业，一地有一地世家把持，宛若军阀林立。
就比如你们武家，家大业大。
是因为并州文水当地都是靠你们武家吃饭，为此依附者，不下数万之众。
在加上你爹从政，任职一方，就能将你们武家商路扩展一方。
约定成俗之下，本土世家都会卖个面子。
商场如战场。
你师公能够在战场百战百胜，不代表他能在商场同样作为。”
“师娘你信我么？”
“为何发出此问？”
武梦男自信道；
“这次我爹娘折返洛阳，看起来近期都没打算在另任他州。
如果师娘你信我，可以将你府中老卒叫来洛阳。
我背后操刀，师父出面。
让师父见识一下什么是商战中百战百胜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