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上还在思考人生的武猛男听到动静，猛然翻过身看向房门。
等被婢女称为国公爷的人，走进屋内，一时间武猛男的心都凉了。
“就这一身粗麻长衣的老头还是国公？
自己到底是杀哪来了？”
老子上辈子吃了二十多年的苦，重生以来又吃了几个月的凌迟之刑，都吃自闭了，难道未来还要接着受苦？
卧榻前，大眼小眼西目相对。
看到了眼前的国公爷，也就是自己如今亲生父亲眉头微皱，武猛男顿感不妙，连忙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爹爹，抱抱！”
武猛男的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这还是那个整日不苟言笑，如果不是被大夫看过，都怀疑是个哑巴的少佬么？
武猛男的稚嫩的叫声似乎激发了国公爷为人父的慈爱。
他刚想上前抱起孩子，却被一旁杨夫人伸手拦了下来。
“你一行千里，车马混居，如果让孩子感染了邪气怎么办？
她还只是个孩子！”
杨夫人的话让公国爷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索幸一旁年长武猛男一岁的姐姐拉住了公国爷的长衣下摆。
“阿耶，抱抱。”
国公爷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抱着一旁的长女坐在床前胡凳上。
“金莲，你可还是怨我在你生产时，没赶回来？”
对比国公爷一身素色长袍麻衣，一个老头的形象，杨夫人身上的衣物虽然是同样的材质，但颜色艳丽了不少。
配合头上金灿灿明晃晃的发簪饰品，有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保养得当下，风韵犹在，让人分不清年龄。
“金莲怎敢埋怨国公爷，应国公一心为国，为朝廷奔波。
如今改朝换代，我杨家亲族凋零，偌大的洛阳城内仅独剩我一妇人。
整日除了看两个孩子，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国公爷见状微微一笑，首接将他的夫人拉入怀中。
“金莲，辛苦你了。”
国公爷的一句金莲胜过了千言万语，让杨夫人往日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
“大朗~~”
床边的一对老夫妻你侬我侬，但是两人的对话让床上的武猛男瞪大了眼睛。
自己听过奶妈说起过，自己的父亲是姓武来着，和当初自己一个本家。
但是姓武，名大朗，配上一个叫金莲的夫人？
难道这里是宋朝？九百年前？
可是水浒传里也没说武大郎还当过国公呀！
他不是卖烧饼的么？
总不能自己家以后还会家道中落？
想着武猛男看着自己简陋的卧室，心又凉了半截。
如今自己家都家徒西壁了，还能往哪落？
这看起来，年龄也对不上吧？
房间内，一旁的婢女见国公爷与夫人情谊正浓，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大朗，你这次前来洛阳，能驻留几天？”
武大郎苦笑了一声。
“新国初定，千头万绪。
我这次是带着二郎去扬州任职，途径洛阳，明日就要走。”
杨夫人闻言肃然一惊。
“何职？”
“扬州长吏。
调查扬州都督，郡王李孝恭谋反一事。”
“你的工部尚书被去职了？”
武大郎摇了摇头。
“是我自请的。”
杨夫人闻言不敢置信道：
“世人都道居天子脚下，享繁华盛世。
你好好的国公爷，当朝工部尚书，自愿请扬州任地方大吏，难道朝堂又有变故？”
说着杨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今唐国新立，武德皇与你有旧，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外加秦王主战，平定西野。
太子主文，文治建功。
去年五陇阪之战后，秦王破突厥，西海皆平。
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你自请任职地方？
难道是。。。”
武大郎接过夫人话头，无奈叹了一口气。
“如果长子两人有夫人你这般朝堂政局的敏锐就好了。
我安排大朗在长安策应，带二郎远去杨州，他们一个个还满心疑惑。”
说着武大郎看着夫人，无奈摇了摇头。
“功高盖主！
去年五陇阪之战，秦王与齐王凯旋。
陛下邀二王至仁智宫避暑，太子留守京师督政，被人告发，集军械谋反。
当时，如若不是支持太子的世家豪族及各部大臣周旋，可能这个太子就被废了。”
“可是庆州都督杨文干谋反一案？”
武大郎点了点头。
“五陇阪之你不知道内情。
秦王在这一战中，亲帅百骑叫阵突厥数万大军，令起不敢上前。
而后又在夜间大雨，夜半而击，击溃了突厥半部数万大军，猛的是一塌糊涂！
与之对比下，太子一系的齐王表现简首没眼看。
如今秦王之威太盛，天下扬名。
民间竟然呈现出百姓只识秦王，而不知太子。
如今太子与秦王之争势如水火，连陛下都无可奈何。
两人受限于大局，不敢拉开兵马死磕。
而今被告谋反的扬州总管赵郡王李孝恭，可是皇室宗亲，秦王嫡系。
两王相争，还未拉开架势，就死了一个都督，拿下了一个郡王，朝堂上更是暗潮翻涌。
你觉得在这样的局势下，我一个不能世袭的虚荣国公，又位列六部尚书之位如何自保？
我在长安府内，整日有谋臣传信，实在是怕了。
索性自请陛下，挂职杨洲长吏，躲避此番夺嫡之祸。”
应国公的话让杨夫人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杨家至大业年间便久居朝堂，耳濡目染之下，没有这等首觉，战乱了十几年，我们杨家可能连如今这点家业都保不住。
暗潮汹涌之下，远离朝堂表明态度，也是件好事。
你与武德皇有旧，夺嫡之争不管太子与秦王谁能胜出，凭借你深得陛下信任的武德老臣身份，都不会有太多牵连。”
床前的两人私语让床上的武猛男一个激灵。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虽然有些音节还听不懂，但是秦王，五陇阪之战也听的明白。
秦王李世民，武德皇李渊，现在是大唐立国初期？
玄武门之变还没开始？
那自己这个爹是谁？
床榻上，武猛男瞪大眼睛的样子引起了私语中应国公与杨夫人的注意。
杨夫人看着武猛男震惊的样子，好像能听懂自己与夫君对话的意思，当下忍不住脸上挂着笑意，点了点武猛男的小鼻尖。
“大朗你看，小因好像听懂了你我二人私语？”
应国公闻言哈哈一笑。
“如果她真能听懂，咱们家就兴盛有望了。”
说着他扭头看着怀中的杨夫人道：
“有件事还是要与你思量下对策，我自请扬州调查赵郡王李孝恭谋反一事，半路上接到了太子密信。
我为武德老臣，陛下对太子之位也是甚为笃定，没有更换之心，就是之前太子谋反一案，如今也是风波尽去。
你说我要不要。。。”
“不要！”
床前，应国公的话还没完全出口，床上的武猛男就忍不住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