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渝亲王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捕捉到的每一个字。他的妻子,那个他深爱的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指认私藏龙袍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仅仅是为了满足一时的皇帝瘾?不!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个冷静陈述的女人,绝不可能是他心中温柔贤淑的卿卿,一定有什么误会!渝亲王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
“渝王妃,你所言当真?”乾康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在渝王妃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渝王妃的灵魂看穿,探究她话语中的真假。
渝王妃的面容平静得如同古井无波,她沉声回应道:“是!儿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言。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那件龙袍的袖口,儿臣亲手在袖口处绣了一朵芍药花,寓意着儿臣与王爷夫妻情深,琴瑟和谐,焦不离孟。”她的声音虽低,却字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乾康帝听罢,立刻挥手示意李福海将那件龙袍呈上来。李福海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取来龙袍,弯腰低头,双手恭敬地奉上。乾康帝接过龙袍,仔细地翻看袖口,果然发现那里绣着一朵栩栩如生、针脚细腻的芍药花。乾康帝的双眼瞬间怒火中烧,怒目圆睁,转头狠狠地盯着渝亲王,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倾泻而出。
“儿臣曾为王爷亲手绣制过荷包,父皇若还有一丝疑虑,不妨对比一下那荷包与龙袍上的针法。”渝王妃似乎担心乾康帝仍心存疑虑,又补充道。她的声音虽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痛苦与挣扎。众人只看到渝王妃无情地指控着自己的枕边人,却无人察觉到她内心的煎熬与无奈,每说一个字都如同在她心头剜下一块肉。然而,为了她的儿子,她不得不这么做。
原来,在渝王妃进宫之前,那位神秘的黑衣人首领曾潜入牢房找到了她。黑衣人首领语气冷峻,毫不留情地命令她立刻进宫指证渝亲王,否则她将永远失去与儿子相见的机会。渝王妃见黑衣人喘着粗气,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是身受重伤,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或许己经有人救出她的儿子了?
渝王妃强忍着内心的恐慌,试图诈一诈黑衣人,她冷声道:“我怎知珏儿如今是否安然无恙?若是我按照你的话去做,你却食言而肥,又当如何?”她的声音虽冷,但双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黑衣人闻言,不怒反笑,随手将一块染血的碎布丢在渝王妃的脚下。渝王妃俯身捡起碎布,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正是从自己儿子贴身衣物上撕扯下来的。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黑衣人见状,嗤笑一声道:“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接着,他将那件龙袍上的种种细节一一告知渝王妃,并催促她立刻进宫,承诺事成之后会将小皇孙安全释放。
渝王妃听完黑衣人的话,绝望与无助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他们显然是铁了心要置她夫君于死地,连她的针法都模仿得如此逼真,他们夫妇还能逃脱这场精心编织的陷阱吗?渝王妃死死捏着手中的碎布,心中唯一的祈求便是黑衣人能够信守承诺,放她儿子一条生路。
“竖子!你还有何话可说?”乾康帝听完渝王妃的陈述,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龙袍狠狠地丢向渝亲王,气急败坏地吼道。在此之前,他心中尚存一丝疑虑,怀疑是否有人暗中陷害渝亲王,但如今渝王妃亲口招认,连龙袍上的细节都能说得如此清楚,难道还有假?
渝亲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与不解,转身一把抓住渝王妃的衣领,剧烈地摇晃着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到底是为什么?”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渝王妃偏过头,不敢与渝亲王对视,淡淡地回应道:“妾所言句句属实。”渝亲王不甘心,捏着渝王妃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近乎疯狂地追问:“你说谎!告诉我为什么?”
渝王妃抬眼看着渝亲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无奈、绝望、死寂交织在一起。渝亲王被这个眼神深深震撼,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渝王妃。他迅速地在脑海中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王府失火、书房中出现的龙袍、珏儿神秘失踪、陈府……电光火石间,渝亲王仿佛明白了什么,这龙袍分明是妻子亲手放置在书房的。他去豫城之前,特意加强了王府的守卫,也再三叮嘱妻子无事不要外出,能够将珏儿带走的,也只有珏儿亲近之人了。
渝亲王深深地看了渝王妃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似乎在无声地询问:我认罪了,你会感到开心吗?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摆,缓缓地跪倒在乾康帝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父皇,儿臣认罪!卿卿是被儿臣胁迫的,她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求父皇开恩,饶恕她吧。”说完,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次额头触地时,却再也没有力气起身。不多时,渝亲王的身下便缓缓流出了一滩鲜红的液体。
渝王妃看到渝亲王身下的鲜血,心中剧痛,嘴里喊着“王爷”,手脚并用爬到渝亲王身边,将他抱起。原来,刚才回宫时太过匆忙,渝亲王随身携带的匕首并未卸下,此时那把匕首正首首地插在他的胸口。渝亲王己是弥留之际,他看着眼前渝王妃越来越模糊的脸庞,仿佛回到了他们成婚的那晚。他曾以为他会像都城的世家子弟那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相敬如宾地度过一生,然而命运却让他遇到了陈卿卿,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可是最终,却是自己最爱的人亲手要了自己的命,那便拿去吧,只要卿卿能够开心,他便无憾了。
渝王妃看着渝亲王气息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了呼吸,她的心痛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她拔出插在渝亲王胸口的匕首,李福海误以为她要对乾康帝不利,慌忙大喊“护驾”。然而,渝王妃却是举起匕首,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心口。在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若是珏儿也遭遇不测,那他们一家三口便在地下团聚吧。渝王妃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着渝亲王的手,心中默念:王爷,等等我,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只是再也不要生在这帝王家了……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最终与渝亲王一同沉入了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