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的晨雾在立冬后变成灰黑色，青芜的药庐里，三十六格药柜的抽屉同时渗出黑汁，在青砖上积成黏稠的咒文。李焕之踏入门槛时，闻到的不是往常的灵草清香，而是腐叶混着铁锈的浊气，最古老的人参王虚影从柜顶跌落，根须上缠着的锁魂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灵草在流血......" 青芜握着护谷玉后退半步，玉坠在黑汁逼近时发出蜂鸣，"半年前药师们开始用刑堂的 ' 速效散 '，说能让灵草三日成药......" 药柜灵的虚影显形，形如被虫蛀的药碾，每个抽屉都在呻吟："他们把俺们当齿轮转，灵草的根须都泡烂了......"
李焕之的众生穗印记触到黑汁，腐臭中突然混进麦香 —— 那是潮生麦麸的气息。黑汁显形出半年前的场景：药师们围坐在铜锅旁，将刑堂给的紫色粉末撒进灵草池，水面立即浮起齿轮状的泡沫，而真正的灵草根须，正在泡沫下腐烂成泥。
"看这个。" 青芜撬开最底层抽屉，露出被黑汁浸泡的《灵草共生经》残页，"神吏大人说 ' 灵草如苗，急肥则亡 '，可他们为了换银钱......" 残页上的字迹被速效散蚀出孔洞，却在李焕之触碰时显形出初代神吏的批注："草有草时，苗有苗律，违时者，灵脉必伤。"
最年长的药柜灵突然剧烈震动，人参王的根须穿透抽屉，显形出被锁魂链缠绕的幼苗 —— 那是五十年前青芜种下的 "护心兰"，如今却长成了畸形的齿轮状。李焕之取出青芜的护谷玉，玉粉撒在黑汁上的瞬间，所有药柜抽屉自动打开，显形出灵草们被囚禁的记忆：鲛人泪泡着的灵芝被染成紫色，山精藤的触须缠着计数的铜铃。
"用潮生麦麸试试。" 李焕之将麦麸撒进灵草池，黑汁突然沸腾，化作带着麦香的白雾。人参王的根须触到麸皮，锁魂链应声而断，显形出它真正的模样 —— 根须如麦穗般舒展，顶端结着能治愈心伤的 "护心穗"。青芜颤抖着取出培育皿，将麦麸与灵草液混合，竟催生出双穗的 "共生草"，叶脉里流动着麦香与灵气的混合物。
药柜灵的抽屉开始自动分类，左边抽屉涌出带着晨露的慢养草药，右边则是应急的共生散，每味药都标着与潮生麦的共生指数。柜门上突然显形出青芜的手记："俺用三年才懂，灵草不是刑堂的齿轮，是会呼吸的麦苗。" 字迹未干，最顶层抽屉弹出块铜牌，刻着初代神吏的炊事咒："慢火煎得灵草香，急火只留咒术伤。"
当第一缕真正的灵草香飘出药庐，药谷的灰雾开始退散，露出被黑汁侵蚀的灵田。李焕之看见麦麸铺就的田垄间，灵草们的新芽正顶着麦壳生长，人参王的护心穗轻轻摆动，竟在雾中显形出护苗郎的虚影，他正用石磨子磨制麦麸，每粒粉沫都带着治愈的微光。
"以后俺们只认麦麸的香。" 药柜灵的虚影抚过共生草的叶片，抽屉边缘长出麦穗状的装饰，"炼咒术的冷灶，就让黑汁封了吧。" 青芜将护谷玉嵌入药柜中央，玉坠发出的光芒中，所有灵草的叶片都映出潮生麦田的景象，仿佛它们的根须己与土地庙的灵脉相连。
暮色降临时，药谷传来灵草拔节的脆响。李焕之站在药庐门口，看着药师们用麦麸重新培育灵草，他们的掌心不再有速效散的紫痕，而是沾着麦粉与灵气。最年轻的药师突然指着灵草惊呼，只见护心兰的花瓣上显形出虎娃的涂鸦麦穗 —— 那是孩子昨天送来的护苗愿。
药柜灵的抽屉发出轻响，每个格子里都躺着一封 "灵草信"，用叶脉写成，记录着灵草与麦苗的共生故事。李焕之知道，这场药柜的觉醒，终究让速效的诱惑回归了慢养的智慧。当灵草学会在麦麸的滋养中生长，当药师懂得倾听灵脉的节奏，药谷的雾气便不再是咒术的载体，而是凡人与灵物共同呼吸的、带着麦香的共生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