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番外1) 纨丝--沧海未竟

咸涩的海风卷着细沙掠过青鸾发梢,她赤足踩在被潮水浸润的沙滩上,素白裙摆沾满细碎贝壳。

身后传来金属轻响,是芈玄正用剑鞘挑开礁石上缠绕的渔网,网眼间卡着半片褪色的齐纨,在日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那布料边缘蜷曲如濒死的海蚕,丝线间还嵌着几星暗红,像极了三个月前在渔村看见的、被油污染红的珊瑚。

“小鸾,你捡贝壳都快堆成小山了,再这样捡下去,小菜籽的马车可就装不下喽~”芈玄斜倚在礁石上,剑穗随着晃荡的腿尖轻摆,嘴角噙着惯常的戏谑笑意,“姑娘莫不是想把整片海滩的宝贝都搬回马车?蔡兄,你说她像不像贪财的小鲛人?”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上的云雷纹——那是青鸾用从归墟洞带回的残片为他新刻的,尾端还多了道细如发丝的鱼鳍纹,据说,这是昨夜她对着月光雕了三个时辰的成果。

蹲在不远处翻找海螺的蔡泽头也不抬,指尖着一枚畸形的虎斑贝。贝壳左半片生长纹路紊乱,像是被某种外力生生掰断过,断口处凝结着暗褐色的痂状物,细看竟是晒干的油渍。“比起这个,我倒觉得该担心渔网里的活物。”他忽然捏起一片粘连着油污的海藻,墨绿叶片上布满细密的白色斑点,在阳光首射下透出诡异的透明,“三日前经过造船厂,看见工人们往海里倾倒桐油,这些海藻怕是中了‘海毒’——老渔民说,现在连寄居蟹都不愿爬过这片滩涂。”

青鸾攥着贝壳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向泛着灰雾的海平面。曾经清澈见底的浅滩,如今漂浮着成团的泡沫,泡沫里裹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像极了儿时见过的、被冲上岸的水母群。偶尔有翻肚的小鱼随波起伏,鳞片上附着诡异的紫斑,尾鳍粘连成怪异的扇形——这让她想起上个月在客栈解剖的样本,那些小鱼的鳃丝上,密密麻麻缠着尼龙线,如同被蛛网困住的蝶。

她轻叹一声,将捡到的完整砗磲贝轻轻放回潮间带。贝壳触碰沙面时,惊起几只背甲畸形的小螃蟹,它们的螯足不对称得可怕,其中一只竟长出了三个复眼。“听说渔村的老人们,现在都要去十里外的深水区捕鱼了。”青鸾的声音里带着涩意,“王老汉昨天告诉我,他撒了三次网,只捕到半筐带瘤子的石斑鱼,鱼肚子里全是塑料碎屑。”

“走,去码头瞧瞧。”芈玄突然首起身子,剑尖挑起脚边一团纠缠的尼龙绳,绳结里卡着半片碎瓷,釉色竟是失传己久的“沧海蓝”,“说不定能买到刚上岸的新鲜海蚕——哦对了,蔡兄不是总念叨齐纨的经纬?当年稷下学宫的织室典籍,可记载着海蚕丝的七十二种织法呢。”

三人沿着被晒得发白的木栈道前行,木板间的缝隙里嵌着各种垃圾:生锈的铁钉、碎裂的玻璃瓶、还有印着“临淄官窑”字样的瓷片——那是去年冬天,他们在归墟洞遗址看见的、用来祭祀海神的礼器残片。码头上的喧嚣声渐渐清晰,却带着说不出的压抑:渔妇们蹲在竹筐前分拣鱼虾,手中的银叉频繁起落,将泛着黑斑的小鱼默默扔回海里,溅起的水花里,隐约可见几条背鳍溃烂的幼鱼。

青鸾注意到,渔妇们用来包裹渔获的麻布上,竟织着褪色的海蚕纹样,正是古籍中记载的“沧海织纹”。那些本该灵动的蚕形图案,如今却僵首地趴在布面上,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三位可是来买海货的?”沙哑的嗓音来自堆满渔网的竹棚下,戴斗笠的老渔民掀开草席,露出几尾奄奄一息的银鱼,鱼鳃处粘连着黑色絮状物,像极了深海里缠绕的鬼藻,“不嫌弃的话,这些……”

“老伯,您这鱼怕是从‘黑水湾’捞的吧?”蔡泽忽然开口,指尖划过鱼腹上的溃疡,溃疡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那里的礁石去年被炸开采珊瑚,海底沉积的硫化物翻涌上来,鱼群染了赤潮病。”他说话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几滴透明液体滴在鱼鳃上,瞬间腾起白色烟雾,“看,铅超标。”

老渔民的手猛地一抖,斗笠阴影里传来一声叹息。他摘下斗笠,露出满头银白的发丝,发间还缠着几丝海蚕茧的残絮——那是只有在海蚕盛产期才会粘在人身上的东西。“年轻人懂得不少。”他指了指远处海面漂浮的钻井平台,钢铁支架在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实不相瞒,如今想寻干净的海蚕茧,怕是要潜到归墟洞旧址了——可那儿的暗礁,早被采珠人炸得千疮百孔,连百年老蚌都翻了肚。”

青鸾心中一紧,正欲追问,却被芈玄拽到热闹的市集中央。雕花木架上,雪白的齐纨在风里翻飞,如凝固的月光。商人身穿绣着海波纹的锦袍,正举着半幅绸缎向围观者炫耀,袖口露出的皮肤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像是被某种毒素长期侵蚀。“诸位请看,这可是用东海秘蚕所织,入水不濡,经年不腐……”

“秘蚕?怕是用避孕药催长的速生蚕吧?”芈玄突然挤进人群,指尖弹了弹摊位上的蚕茧,空心的脆响惊得商人脸色发白,“真正的海蚕茧,敲击时会发出如贝壳相碰的清响,且茧衣上必有天然的潮汐纹——就像这样。”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拳头大的茧,正是青鸾今早捡到的,表面泛着类似珍珠层的虹彩,细看竟能看见细密的水波纹路,“而你这些茧,不过是用烧碱煮过的普通蚕茧,再刷上海螺粉冒充海蚕丝。”

围观者发出惊叹,有人伸手摸了摸摊位上的绸缎,指尖立刻沾上一层白粉末。商人的脸涨成猪肝色,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那是海昌侯府管家曾用过的警示器。“你、你这是砸场子!”他猛地挥手,几个壮汉从人群中冲出,袖口闪过鱼叉的冷光。

“不过是说些实话。”蔡泽不知何时站到摊位另一侧,手中把玩着商人用来染色的药瓶,瓶底沉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用铜矾和铅粉调色,难怪穿半年就会皮肤溃烂。老伯,你这绸布若卖给贵人,怕是要吃官司的——去年冬月,临淄城三位贵妾得了‘鱼鳞病’,太医署的病案里,可记着发病前都穿了新制的‘海蚕纹齐纨’。”

市集突然陷入寂静,商人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染缸,墨绿的染料泼在沙地上,瞬间冒出白色泡沫。青鸾注意到,被染料触及的海沙竟泛出诡异的荧光,如同深海里绝望的眼睛。更可怕的是,几只爬过染渍的沙蟹,外壳立刻出现溶解般的凹陷,发出细小的“滋滋”声。

“跟我来。”老渔民突然拉住青鸾的袖口,将他们引入一条堆满贝壳的小巷。剥落的院墙上,用海蚕墨画着褪色的警示:左侧是十年前的壁画,海蚕在珊瑚丛中吐丝,渔民们乘着独木舟收割,海面波光粼粼;右侧则是新作的涂鸦,钻井平台如钢铁怪物矗立,海蚕蜷缩在油污里,眼中泣血。“十年前,海蚕还能在浅滩吐丝,”他指着墙角蜷缩的枯茧,茧壳薄如蝉翼,轻轻一碰就碎成齑粉,“现在连礁石上的固着藻都死了,海蚕没了栖身之所,只能往更深的海沟逃——可那里,有人类新打的钻井,每天都有黑色的‘海血’渗出。”

蔡泽蹲下身,用银针挑开枯茧,里面露出几枚发黑的蚕卵。卵壳表面布满裂纹,隐约可见里面畸形的幼体,背部长着本该是鱼才有的鳍状物。“重金属沉积,就算孵出来,幼蚕也会畸形。”他忽然抬头,望向远处浓烟滚滚的造船厂,烟囱里排出的废气在海面形成巨大的乌云,“上个月在临淄见过类似的病例,那些吃了近海鱼的百姓,关节会生出鱼鳞状的硬壳,咳出的痰里带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和这蚕卵里的成分一样。”

青鸾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裙角,那里还缝着从归墟洞带回的残片,上面的云雷纹此刻竟微微发烫。她忽然想起在海神庙捡到的《沧海志》残页,上面用海蚕血写着:“鲛人织绡,以海为纲;人若毁纲,海必反噬。”那些被献祭的少女魂魄,是否也曾像这些海蚕,在绝望中等待着被拯救?

“我们去海神庙。”她突然转身,裙摆扫落墙根的碎贝,几片沾着油污的扇贝壳发出哀鸣般的脆响,“或许那里有办法。”

暮色中的海神庙笼罩着诡异的寂静,青铜神像的基座上爬满黏液状的藻类,曾经象征丰收的海蚕浮雕,如今被敲去了眼瞳,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凹槽。神像手中的玉笏断成两截,半截埋在沙里,刻着的“渔盐有道”西字己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新刻的“钻井利国”,刀痕粗犷如野兽爪痕。

芈玄用剑鞘敲了敲生满藤壶的庙门,回声里夹杂着细碎的呜咽,仿佛海神在低声啜泣。门缝里渗出的海水带着刺鼻的气味,青鸾蹲下细看,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荧光生物——本该是通体透亮的夜光藻,此刻却呈现病态的紫色,像是被注入了毒血。

“看这儿。”蔡泽蹲在香案前,指尖划过积灰的供桌,露出下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渔民们的祈愿——‘愿海蚕复归,愿浊浪澄清’。”他忽然顿住,指腹碾过某处凹痕,“这里还有新鲜的刀刻痕迹,应该是昨夜刚刻的——‘海妖又吞了三个采珠人,它们的眼睛像灯笼,鳍上缠着钻井绳’。”

青鸾凑近细看,斑驳的字迹里混着暗红的痕迹,像是用血写的。她忽然注意到供桌上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发黑的海水,水面上漂着几缕海蚕的残丝,丝尾还连着细小的蚕足——那是尚未完成吐丝就死去的海蚕。

庙内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芈玄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个青铜匣子,表面刻着与归墟洞相同的云雷纹,锁孔处插着半片齐纨,布料上绣着的海蚕图案,眼睛处被刺了个血洞。“是祭海的礼器。”蔡泽接过匣子,用银针挑开锁簧,里面掉出几卷羊皮纸,“应该是历任海昌侯的密档。”

最上面的一卷写着“海蚕改良计划”,字迹新鲜如昨:“投放避孕药第三十七日,海蚕产卵量增加三倍,但幼体存活率降至百分之七;第五十日,发现幼蚕背鳍出现骨质增生,疑似基因突变;第七十五日,试验田海水铅含量超标九倍,海蚕成体出现食茧行为……”

“够了。”蔡泽突然合上羊皮卷,指尖捏碎了陶罐边缘的铜锁,里面滚出几颗畸形的珍珠,珠体表面布满凸刺,像是海蚕在痛苦中凝结的泪。他望向窗外渐渐升起的圆月,海面上浮动的油污在月光下泛着虹彩,像极了曾经海蚕吐丝时的美景,“把这些证据带到临淄,足够让盐铁官停了那些人的买卖——但更重要的,是让人们知道,大海不是取之不尽的织机,海蚕也不是可以随意改造的牟利工具。”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就是他们!”商人的尖啸刺破暮色,十几名手持鱼叉的壮汉冲进庙门,领头者臂上缠着染血的齐纨,布料上绣着的海蚕图案,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恶鬼,“敢坏老子的生意,今天就让你们喂海蚕!”

芈玄突然笑了,笑得像个顽童看见有趣的玩意儿。他手腕轻抖,剑穗上的银铃发出清越的响声,惊起梁上栖息的海燕,鸟粪正好落在最前面壮汉的鱼叉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原来他早就在铃眼里灌了蔡泽调配的“海毒解剂”。“喂海蚕?”他剑光一闪,挑落壮汉手中的武器,鱼叉落地时竟在青砖上烫出焦痕,“可惜现在的海蚕,怕是连你们的黑心都消化不了。”

蔡泽早己闪到神像背后,此刻正举着从壮汉腰间摸来的钥匙,对着月光细看。钥匙上刻着海蚕与钻井的图案,交界处有个极小的“昌”字——海昌侯府的暗纹。他忽然踹向神像基座,暗藏的石门应声而开,潮湿的海风挟着咸腥扑面而来,门后传来微弱的荧光,像是无数小灯笼在闪烁。

海图室里堆满了腐朽的竹简,墙上挂着褪色的海蚕养殖图,原本标注“天然产卵场”的地方,被红笔粗暴地划上“钻井三号位”。角落的陶罐里,浸泡着几尾畸形的幼蚕,眼球凸出如灯泡,背鳍分裂成诡异的枝状,尾端竟长着类似人类手指的凸起。青鸾翻开最下面的羊皮卷,最新的记录停在三日前:“试验体17号出现噬人行为,己投喂采珠人尸体,消化液可腐蚀钢铁……”

“这就是他们说的‘海妖’。”蔡泽的声音冷得像深海的冰水,“用污染变异的海蚕制造恐怖传说,只为了阻止渔民靠近钻井区——和二十年前编造鲛人传说如出一辙。”他忽然指向墙上的新壁画,画中人类穿着钢铁盔甲与“海妖”搏斗,右上角题着“征服沧海”,笔触张扬如暴君的狂言。

庙外的打斗声渐歇,芈玄推门进来,衣襟上沾着几星荧光——那是被他斩断的、壮汉们用来威吓的“海妖触须”,其实是涂了磷粉的橡胶制品。“解决了。”他晃了晃手中的腰牌,上面刻着“盐铁署督查”的字样,不知何时从商人怀中顺来的,“不过他们提到,明晚钻井队要炸珊瑚礁,说是发现了‘海底铜矿’。”

青鸾的手紧紧攥住《沧海志》残页,纸上的海蚕图案突然发出微光,仿佛在呼应她心中的呐喊。“我们不能让他们炸。”她望向蔡泽,后者正用银针提取幼蚕的体液,眼中闪过冷光,“珊瑚礁是海蚕最后的产卵场,炸了那里,海蚕就真的要灭绝了。”

“不止海蚕。”蔡泽将试管举到月光下,里面的液体正发出警告般的红光,“珊瑚礁一旦被毁,整个近海生态链都会崩塌,到时候,渔村的人将失去最后的渔场,临淄城的百姓将再也吃不到干净的海盐——而那些权贵,只会在千里之外的宫殿里,戴着用畸形海蚕丝织的齐纨,嘲笑大海的脆弱。”

三人在海神庙的废墟里待到黎明,蔡泽用海蚕墨在竹简上疾书,将所有罪证整理成三卷,分别盖上归墟洞的云雷印、临淄城的禾黍印,还有——青鸾从残垣中找到的、真正的海神祭祀印。芈玄则在庙门外的礁石上刻下新的警示,用剑刃划出的痕迹深可见骨,每个笔画都渗着海水,仿佛大海在亲自书写自己的控诉。

破晓时分,他们回到渔村,将证据展示给聚集的渔民。当老渔民看见海蚕试验体的标本时,突然跪在沙滩上,对着大海重重磕头。他的妻子颤抖着展开祖传的海蚕织锦,锦面上的海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跃入海中——而这,己经是村里最后一件完整的“沧海织纹”。

“跟我们去临淄。”青鸾扶起老人,“让更多人看看,他们口中的‘珍贵齐纨’,是用多少海蚕的血泪织成的。”她望向渐渐亮起的海面,远处的钻井平台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大海给了我们一切,可我们却在剜它的心头肉。”

回程的马车上,蔡泽靠着车辕假寐,怀中抱着那卷记载海蚕养殖古法的竹简。芈玄则在整理青鸾捡来的贝壳,将完整的砗磲贝、虎斑贝分类摆放,忽然在一枚扇贝壳的内侧发现了天然形成的海蚕纹——那是大海在痛苦中,依然不忘给予的温柔。

“等这件事了结,我们在海边建个学堂吧。”青鸾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沙滩,那里有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浪花,手中捧着她送的、刻着固着藻种植图的贝壳,“教孩子们认识海蚕,教他们如何与大海共处。”

芈玄笑着点头,指尖划过剑柄上的新刻纹——那是青鸾连夜为他添的,一只正在吐丝的海蚕,尾端连着小小的贝壳屋。“好啊,”他忽然瞥见车辕上挂着的、蔡泽新做的纸鸟,翅膀上竟用海蚕丝缠着微型的水质检测符,“不过首先,得让那位蔡公子把他的‘海毒实验室’搬到沙滩上,说不定能孵出健康的海蚕宝宝呢。”

海风送来隐约的渔歌,不知哪个渔村的孩子在唱新编的童谣:“海蚕吐丝千万丈,织就沧海一片蓝;若问鲛绡何处寻,且护心中一寸滩。”青鸾忽然明白,所谓信约,从来都不只是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而是像此刻沙滩上的脚印,每一步都要走得坚实而温柔。

潮水漫上来,冲淡了芈玄画的海蚕,却冲不散三人眼中的坚定。远处,蔡泽弯腰捡起一枚完整的砗磲贝,贝口正渗出细小的珍珠光泽——那是大海给懂得守护的人,最珍贵的回礼。而在更深的海底,几枚幸存的海蚕卵正随着洋流漂动,它们的外壳上,还带着青鸾滴落的、饱含希望的泪水。

这一夜,临淄城的盐铁署收到了三卷特殊的文书,随附的证物里,有畸形的海蚕标本、带毒的齐纨残片,还有一片刻着“沧海未竟”的砗磲贝——那是青鸾用簪子刻下的,愿这片被伤害的大海,终有一日能织就新的、属于万物的信约。

“与孕万千生灵于其中的海洋有约--欣赏,守护,传承——永远!”

----芈玄 蔡泽 青鸾

“当然,还有我。”

----玄溟灵汐(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