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第三次漫过锁骨时，我盯着瓷砖缝隙里蜿蜒的水渍发呆。水龙头滴答声在封闭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像极了系统001在我脑海里倒计时的声音。
"宿主，记忆加载己完成97%。"
电子音响起时，我下意识蜷起脚趾。浴缸边缘搭着的真丝睡袍沾了水汽，沉甸甸地坠在镀金挂钩上。这是顾明城准备的公寓，每个细节都透着令人窒息的精致——比如浴室镜框上雕刻的鸢尾花纹，和那个叫林雨柔的女人锁骨处的纹身一模一样。
"所以这次是替身文学？"我掬起一捧热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新身体的轮廓滑落。镜中倒映的这张脸与我原本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尾多了一颗泪痣，倒像画师收笔时故意点的瑕疵。
001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当前世界评级：A级。任务目标：让顾明城承认替身真相，并公开向原主道歉。特别提示：本世界禁止使用超自然道具。"
我嗤笑一声正要回应，门外突然传来指纹锁开启的电子音。湿漉漉的脚掌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瞬间，记忆画面突然汹涌而来——半年前雨夜相遇时顾明城颤抖的指尖，他总在情动时蒙住原主眼睛的习惯，还有昨夜他接到某个电话后骤然冰冷的眼神。
"苏雪？"
男人的声音裹着初秋的凉意撞进浴室。我扯过浴巾裹住身体，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窝汇成细流。镜中映出顾明城的身影，剪裁精良的西装裹着极具压迫感的身形，领带夹上的蓝宝石在暖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不开灯？"他抬手要去按开关。
"别动。"我按住他悬在半空的手腕，水汽蒸腾的皮肤下能摸到跳动的血管，"顾先生是来看这幅皮囊有没有破损？"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在商界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方才的从容裂开细缝。我凑近他领口轻嗅，雪松混着晚香玉的尾调，是林雨柔最爱的沙龙香。
"听说林小姐下个月回国？"我抚平他袖口不存在的褶皱，"需要我提前练习抿唇微笑的角度吗？还是说..."指尖划过他突起的喉结，"顾总己经等不及要验收替身作品的完成度？"
浴室顶灯突然大亮。顾明城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镜面倒映出我们重叠的身影。他眼底翻涌的暴怒里藏着更深的惊惶，像是精心搭建的纸牌屋被掀开第一张牌。
"谁告诉你的？"低哑的声音擦过耳际。
我扬起脖颈露出与林雨柔截然不同的锋利下颌线，系统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宿主对剧情人物造成首次精神冲击，奖励1000」
"顾总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笑着挣开桎梏，湿发在真丝睡袍上洇出深色痕迹，"你花三年把我雕琢成她的倒影，却忘了赝品浸在爱里太久，也会生出自己的灵魂。"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上。顾明城后退半步撞翻镀金置物架，某次拍卖会高价得来的水晶花瓶应声碎裂。我赤脚踩过满地狼藉，电子钟显示23:47，距离林雨柔航班落地还有整整三十天。
系统光屏在眼前展开，十万元到账提醒与任务进度条同时闪烁。我对着满地碎片勾起嘴角，这场替身游戏，该换人坐庄了。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切割成无数菱形光斑，我按了按耳后动脉，那里贴着001出品的生物电流贴片。浅金色礼服是高领设计，恰好遮住顾明城昨夜失控时留下的指痕。
"苏小姐今天格外安静。"顾家二少爷顾明修晃着香槟杯靠近，镜片后的目光蛇信般舔过我的腰线。这位私生子三个月前刚认祖归宗，此刻袖扣上却别着顾氏继承人才有资格佩戴的鹰隼徽章。
我垂眸转动腕间玉镯，翡翠撞击声清脆如刀："二少该去照照镜子，领结歪了三分之二毫米，看着像上吊未遂的绶带。"
他笑容僵在嘴角，我趁机错身走向甜品台。奶油慕斯上插着金箔卡片，花体英文写着"欢迎回家"，落款日期却比林雨柔公布的行程早了整整两周。叉尖戳破巧克力外壳时，001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目标人物50米内」
人群忽然向两侧分开，顾明城挽着个戴面纱的女人出现在旋转楼梯。那袭月光缎礼服与我身上这件如同并蒂双生，只是她裙摆绣的是真丝鸢尾，而我的是暗纹水仙。
"感谢各位莅临家姐的接风宴。"顾明城声线平稳如常，揽在女人腰间的手却泄露一丝颤抖。我捏着银叉的手指蓦地收紧，芒果夹心在舌尖泛出诡异的苦味——系统传来提示：「发现世界线变动，白月光回归提前18天」
面纱飘落的瞬间，整个宴会厅响起抽气声。林雨柔左眼下方贴着水晶泪滴，恰好盖住原本该有泪痣的位置。她朝我的方向微微颔首，睫毛颤动频率与顾明城书房监控录像里一模一样。
"系统，扫描她的微表情。"我在脑内下令。
「比对结果：与宿主昨日在浴室的表现相似度92.7%」001的机械音透着古怪的兴奋，「建议查验目标耳后皮肤」
我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按下电流贴片，纳米级摄像头聚焦在林雨柔耳垂后方。放大二十倍的画面里，本该有颗朱砂痣的位置光滑如新，反而多了道浅粉色缝合痕迹。
"有趣。"我抿掉唇釉过界的部分，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侍应生手中的红酒。暗红色液体在林雨柔裙摆绽放的刹那，顾明城突然暴喝："苏雪！"
全场目光聚光灯般打来，我望着慌忙蹲下擦拭裙摆的女人轻笑："林小姐的应急反应课是顾总亲自教的？真正的名门闺秀..."指尖挑起她被迫扬起的面庞，"被泼酒时第一反应该护住脸，而不是价值三十万的裙子。"
死寂中忽然响起掌声，穿唐装的老者从二楼探出身："顾贤侄，你这小情人比主角还有意思。"人群响起窃笑，我认出这是曾被顾氏抢走地皮的周家老太爷。
林雨柔突然剧烈咳嗽，苍白的指尖揪住顾明城衣袖："药...哮喘..."她颈间泛起不正常的红疹，我嗅到空气中突然浓烈的晚香玉气息——来自顾明城今早亲自替我挑的香水。
"快叫医生！"顾明城打横抱起人就要离开。
我挡住去路，高跟鞋精准踩住他擦得锃亮的皮鞋："顾总是不是忘了，休息室备着雾化吸入器？"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我笑着晃了晃手机，"今早家政阿姨打扫时，可是拍了视频给我。"
急救箱被翻得哗啦作响时，我靠在门框上看戏。林雨柔的"过敏反应"在吸入器递到嘴边时微不可察地停顿半秒，这个微表情被001精准捕获：「目标肾上腺素水平无异常波动」
"看来林小姐的病..."我弯腰捡起她掉落的手拿包，金属扣弹开的瞬间，半板吃剩的抗过敏药滑落在地，"比天气预报还善变呢。"
顾明城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疼痛炸开的瞬间，我听见001的提示：「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激活应急方案」——后颈突然窜过电流，我反手将玻璃杯砸向装饰镜。
飞溅的碎片中，二十个角度的镜像同时映照出三个人的表情。我指着某块三角形碎片轻笑："顾总看这里，你抱着她的样子，和去年我食物中毒时一模一样呢。"
他像被烫到般松手，我趁机抽回胳膊。皮肤上的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001在我视网膜投映出倒计时：距离周老太爷派的人拿到监控还有4分37秒。
"做个交易吧。"我抹掉手背血珠，在真丝桌布上画出符咒般的图案，"我帮你应付董事会查账，你让我体面退场。"指尖重点戳在图案中心的鸢尾花，"顺便告诉你，真正的林雨柔..."
宴会厅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我早己消失在后厨通道。手机震动显示新到账二十万，附言写着：周家茶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