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寒假深入，五人的轨迹渐渐偏移。
苏岩在游戏群疯狂拉人，偶尔会给徐梨发些搞笑段子，林妍的朋友圈开始频繁更新画室动态，配图里总藏着一个少年的背影；杨文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不用想，一定是在学习；而徐梨，一头扎进补习班的课程里，挣得了不少钱。
尽管徐建华给的钱绰绰有余，但自尊心作祟的她还是选择去补习班。
韩星辰却没有一点消息。
除夕夜的家里还是只有徐梨一个人，傍晚的时候去小吃街仅剩的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铺吃了一碗面。
距离除夕夜的钟声敲响还有一会，徐梨盯着窗外零星的烟花。
手机响起一阵提示音：
父亲发来的消息在屏幕上闪烁：
【今天你妈那边热闹，要不......】她关掉对话框，点开了班级群的弹窗。
苏岩：【（发了张自己炸厨房的照片，配文“谁来救救孩子”）】
林妍：【（全家福，里面三个小人手牵手）】
徐梨想象着韩星辰的新年会是什么样的。
一个弹窗闪出。
韩星辰：【下楼】
烟花在夜空炸开的轰鸣里，徐梨盯着屏幕上韩星辰的消息，呼吸骤然停滞。
零下十度的寒气透过窗缝钻进来，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混乱。
去，是徐梨现在最真切的想法，可想起林妍在画室的背影，她又怕自己成了好友眼中的"背叛者"；不去，又怕看见对话框里亮起"对方正在输入..."后，变成长久的沉默。
徐梨机械地套上羽绒服，拉链卡在脖颈处也浑然不觉，她想去。
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每下都像敲在心上。
推开门的瞬间，冷风扑在脸上，远处韩星辰的身影在红色灯笼下模糊成晃动的光斑。
林妍画本里那个少年侧影，强装洒脱说"我去画室"时泛红的眼眶，将她困在愧疚与心动的夹缝中。
首到韩星辰睫毛上的薄霜随着转身动作簌簌掉落，徐梨才惊觉自己己经走到了单元门口。
她望着少年耳尖冻得通红，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时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凝成雾。
"去看烟花吗？江边有个新放烟火的地方，人少。"
他说话时目光首首地落在她脸上，像要穿过那些犹豫与顾虑。
韩星辰的话像颗石子投进深潭，在徐梨心里激起千层浪。她望着他睫毛上未化的霜花，喉头像被冻僵的树枝卡住。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却消散在呼啸的北风里。
去，或许能抓住这份温暖，却可能让林妍的心彻底结冰；不去，掌心还残留着他递来奶茶时的温度，又怎么舍得亲手推开。
棉服布料被攥得发皱，她只能垂眸盯着他鞋尖，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疯长。
韩星辰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睫毛上的霜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不等徐梨再开口，他用冻得发红的手指试探着覆上她攥紧的拳头，见她没有闪躲，便轻轻掰开她的手，将自己微凉的掌心贴了上去。
"就十分钟。"他的声音裹着白雾，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没等徐梨反应，他己经牵着她往江边走，围巾尾端扫过她手背，混着体温的柑橘香扑面而来。
徐梨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余光瞥见自家窗户透出的冷光，想起林妍转身时失落的目光，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仿佛要将所有犹豫都攥进掌心。
寒风裹挟着江水的腥涩扑面而来，徐梨被韩星辰牵着跌跌撞撞地跑到江边。
远处的烟花正在夜空炸开，橘色的光瀑倾泻而下，照亮了江面细碎的冰碴。
韩星辰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弥漫，他的手掌依旧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温度透过冻得发麻的指尖渗进心底。
"看。"他忽然松开手，却又自然地将她往避风处带了带。
新一波烟花腾空而起，紫色的火星像流星般坠落，映得他睫毛上的霜花都泛着微光。
江风卷起韩星辰的围巾，边角轻轻扫过她发烫的脸颊。
徐梨望着韩星辰被火光照亮的侧脸，愧疚与悸动在胸腔里疯狂翻涌，她忍不住后退半步，却撞进他下意识伸来护着她的臂弯。
"好看吗？韩星辰的声音混着江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梨仰头望着炸开的靛蓝色烟火，喉咙发紧。
她想抽离，想把这份暧昧掐灭在萌芽，可掌心残留的温度、身侧萦绕的柑橘香，都在瓦解她最后的防线。
半晌她终于沙哑着开口："林妍......她喜欢......"话未说完，新一波烟花冲天而起，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
韩星辰却仿佛听懂了，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细的阴影："我只在意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徐梨心上，炸开的烟花突然失了颜色。
江面的冰裂声与远处的欢呼混作一团，她盯着韩星辰冻得发红的耳尖，所有关于对林妍的愧疚、关于依赖父母的不甘，都在这一刻搅成乱麻。
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她别开眼，却被他轻轻扳过肩膀。
徐梨攥紧他的围巾边缘，江面倒映的烟花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摇摆不定的心。
徐梨的眼眶突然发烫，那些被她藏在习题册里、塞进相册深处的悸动，此刻都随着漫天星火破土而出。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渐渐黯淡，最后一抹火星也坠落江面。
韩星辰松开手臂，动作轻缓得像是怕惊碎什么。
"走吧，送你回去。"他的声音裹着未尽的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转身时带起的风掠过她手背，围巾尾端轻轻扫过她掌心，远处新年的钟声隐约传来，他走在前方半步的距离，影子与她的交叠在一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纠缠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