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露湿稿纸(下)

窗外的月亮不知在何时悄然隐去,仿佛一位害羞的少女悄悄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阁楼里的光线也因此暗淡了几分,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

此时,只有那盏古老的油灯还在顽强地燃烧着,微弱的火苗在空气中“噼啪”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流逝,带着一丝不甘和坚持。

时间就在这油灯的噼啪声中,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流逝,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着时钟的指针,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那么无声无息,却又不可逆转。

阁楼内的一切都沉浸在静谧之中,书架上的尘埃、墙角的蛛网,仿佛都在这宁静中凝固,只有那油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成为这寂静空间中唯一的生命迹象。

当晨光悄然爬上窗棂,淡青色的天光如同薄纱般缓缓漫进阁楼,逐渐稀释了油灯那昏黄的光晕,原本昏暗的空间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新的一天正在悄然拉开序幕,带来新的希望和可能。

窗台上的露水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宛如一颗颗撒落的碎钻,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阳光的洗礼,显得那么纯净而美好。

那闪烁的光芒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耀眼,为这宁静的清晨增添了一抹动人的光彩,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新的一天准备的礼物。

时芋终于放下笔,看着面前摊着的七张设计图 —— 张叔的木雕纹样印在帆布包上,每一刀每一凿都显得那么生动;赵师傅的牡丹化作丝巾暗纹,每一瓣每一蕊都透着优雅;还有将白族童谣绣在银铃铛上的创意挂件,每一个音符每一个针脚都充满了灵气。

每一张图纸都凝聚着她的心血,每一个线条都饱含着她对非遗文化的热爱,那是她对传统工艺的敬仰和对创新的追求。

可她此刻却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瘫坐在椅子上,疲惫的眼神中却依然闪烁着满足和自豪的光芒。

“画完了?” 顾山远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攥着染坊的钥匙,身后的晨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细碎的尘埃在光束中上下翻飞。

他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时芋猛地抬头,这才发现他竟守了整夜,看着他熬红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发热,“原来他一首都在。”

她强撑着笑了笑,喉咙干得发疼:“你看这个洱海月银镯,把王阿公的‘月光錾’和我们的扎染……”

话未说完,一阵晕眩袭来,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扶住桌沿,心中有些慌乱,“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顾山远几步上前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

“累了就去睡会儿,我守着染缸。”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加掩饰的心疼。

时芋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与安全感,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轻声说道:“有你在,真好。”

顾山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此时,窗外的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地鸣叫,新的一天似乎充满希望。

时芋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穿透玻璃,凝视着窗外那片正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村镇。

一缕缕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中缓缓升起,轻盈而飘渺,与清晨的薄雾交织融合,形成了一幅朦胧而富有诗意的水墨画,仿佛是大自然亲手绘制的杰作。

此时,阳光透过云层,恰到好处地洒落在云岫居那块古朴的匾额上。匾额上的“云岫”二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熠熠生辉,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院子里,盛开的茶花在晨风的轻拂下,微微摇曳着身姿,花瓣上那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七彩斑斓的光芒,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仿佛在无声地为他们的新一天加油鼓劲,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然而,当他们迈步走到前院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只见染坊的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门口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破碎的瓷片,瓷片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令人不寒而栗。

几只苍蝇围绕着这些碎瓷片嗡嗡乱飞,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之事的发生。

时芋心中猛地一紧,“不好,出事了!” 顾山远脸色骤变,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将时芋护在身后,快步冲过去。

染坊内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染缸里的染料不知何时被人倒进了生石灰,咕嘟咕嘟冒着诡异的白沫,白色的泡沫不断溢出缸沿,在地上蜿蜒成丑陋的痕迹。

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将这混乱的场景照得一清二楚。

时芋捂住口鼻,瞥见染缸边缘有个银色的物件 —— 正是白家二掌柜常戴的那枚镶钻戒指!戒指上还刻着白家染坊的徽记,在混乱的场景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山远,你看!” 时芋声音带着惊恐和愤怒,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顾阿婆的惊呼。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顾山远紧紧握住时芋的手,两人一起拔腿狂奔。

院子里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跑起来有些打滑,墙角的青苔在阴影里泛着诡异的光。

只见顾阿婆站在柴房门口,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颤抖着指向地上 —— 原本锁在保险柜里的《苍山染经》残页,此刻正躺在泥水里,墨迹被泡得晕开,而旁边,用血画着一只展翅的白蝶,与白家染坊的标志如出一辙。

在那张残破不堪的纸页旁边,凌乱地散落着几根细长的银针,每一根针尖上都隐约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这显然不是偶然的遗落,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意图留下某种引人深思的线索。

西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完全凝固,静谧得令人窒息,唯有那阵阵寒风掠过树梢,带起一片沙沙的声响,那声音低沉而哀伤,宛如大自然本身也在为这幕惨剧而无声地呜咽。

顾山远缓缓弯下腰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张残页,他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显得异常苍白,脸上更是写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深深的不甘。

那双平日里冷静沉着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时芋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脖颈处,只见青筋一根根暴起,如同愤怒的藤蔓爬满了他的颈部,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模样,那份强烈的情绪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想彻底毁掉我们。” 顾山远的声音冰冷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输。”

他转身看向时芋,眼神里燃烧着坚定的火焰,“带着设计图去上海,找律师团队,我留在这儿守着。”

时芋心中一阵慌乱,紧紧抓住顾山远的胳膊:“我不能丢下你,我们一起想办法!”

顾山远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因为焦急而溢出的泪水,柔声道:“相信我,保护好这些设计图才是最重要的。我会没事的。”

此时,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遮住了阳光,院子里瞬间暗了下来,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

时芋还没来得及回答,云岫居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白家二掌柜带着几个壮汉闯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顾山远,法院临时改了开庭时间,现在就跟我们走!还有你,”

他转头看向时芋,眼神里满是轻蔑,撇着嘴说道,“带着那些抄袭的图纸,一起去法庭上现眼吧!”

壮汉们个个身材魁梧,手中紧握着粗重的棍棒,气势汹汹地将云岫居的院子围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们严密监控,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至极,仿佛一根弦随时都会绷断,剑拔弩张的态势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乌云压得更低了,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给人一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低沉而沉闷,像是天地间某种巨兽的怒吼,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闪电在厚重的云层中若隐若现,时而闪烁出刺眼的光芒,时而又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蓄势待发,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怖的气息。

时芋握紧手中的设计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甘,“我们绝对不会认输,这些设计图就是我们的武器!”

顾山远挡在她身前,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悄悄将一把染杵塞进时芋手中,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别怕,有我在。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时芋看着顾山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坚定,“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护住这些设计,守护住云岫居。”

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向云岫居席卷而来,而那些承载着无数心血的设计图,能否在法庭上为他们赢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