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缓缓碾过最后一块松动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在苍山脚下的检查站猛然停了下来。车轮与地面摩擦的痕迹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这段旅程的艰辛。
生锈的铁门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门上的“施工封山”警示牌早己被不知名的涂鸦者改造成了扭曲的鬼脸,猩红的颜料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而刺眼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时芋站在车旁,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块警示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掠过一丝寒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旁顾山远衣角,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顾山远感受到她的不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丝安慰。
山间的风带着潮湿的苔藓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卷着几片枯黄的叶子,啪嗒一声贴在了时芋的帆布鞋上。
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大自然在向她发出某种警示,提醒她前方未知的危险。
时芋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风继续吹拂,掠过铁门上的铜铃,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又悠长,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在诉说着这座山的秘密。
铜铃的每一次晃动,都让时芋的心弦紧绷一分,她不由得将顾山远的衣角攥得更紧,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从茶马古道绕。” 顾山远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被风吹得泛红的耳尖。
他脖颈处的勒痕己经结痂,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明显,仿佛是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触目惊心。
时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她悄悄躲在染坊的门口,目光偷偷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背对着皎洁的月光,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孤独,却依然小心翼翼地往那道勒痕上涂抹药膏。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沉,垂下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毅,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仿佛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他的动作轻柔细致,却又带着几分笨拙,仿佛生怕弄疼了自己。
看到这一幕,时芋的喉间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将他专注涂抹药膏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那一刻的画面,仿佛被时光定格,深深地烙印在时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当她闭上眼睛,那道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勒痕,以及他专注而笨拙的动作,都会清晰地浮现出来,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悸动。
茶马古道的古老石阶上,岁月的痕迹斑驳,青苔如绿色的绒毯般密密麻麻地覆盖其上,显得格外湿滑。山道在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每一步都仿佛在考验行人的耐心与毅力。
脚下的腐叶在重压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山林的故事。
时芋穿着的木屐深深地陷进了泥泞之中,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
在这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试图抓住一切能够支撑身体的东西。然而,就在她即将失去平衡的瞬间,却意外地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那怀抱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令人心神一震。
顾山远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时芋的腰肢,隔着那件粗布斗篷,依然能感受到他手臂上传来的灼人温度。
那温度不仅驱散了山间的寒意,更让时芋在惊魂未定中找到了一丝安心的依靠。
他的呼吸扫过时芋发烫的耳垂,带着一丝急促:“当心。”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羽毛般拂过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路旁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树上,悬挂着几面己经褪去了鲜艳色彩的经幡,它们在阵阵山风的吹拂下,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咒语,为这条原本寂静无声的山道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氛围。
那些经幡上绣着的古老文字,虽然己经模糊不清,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岁月的厚重,仿佛它们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段被时光掩埋的故事。
当花甸坝那片壮观的鸢尾花海突然映入眼帘时,时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柔的惊叹,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而美丽的花海。
放眼望去,成片的蓝紫色鸢尾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片翻涌的海洋,那浓郁的蓝紫色仿佛是打翻的靛蓝染缸,倾泻在这片广袤的山野之间,又像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奇幻海洋,让人瞬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魔法的童话世界。
在这片蓝紫色的花海中,零星地点缀着几株洁白如雪的鸢尾花,它们纯净无瑕,宛如几位误入凡间的精灵,静静地守护着这片花海,为这片色彩斑斓的世界增添了一抹清新的气息。
每一朵鸢尾花的花瓣上,都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这些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仿佛是上天赐予这片花海的珍珠,让这片花海显得更加灵动而迷人。
顾山远从帆布包里掏出速写本,扉页间滑落一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时的顾父站在同一片花海前,手里举着沾满颜料的木槌,笑容灿烂得能驱散所有阴霾。
照片边角微微卷起,似乎承载着岁月的沧桑,顾山远弯腰捡起照片时,指尖在父亲的笑容上轻轻停顿了一瞬。
“我爸说鸢尾根煮出的紫色最通透。” 顾山远蹲下身,拨开杂草,他的手腕上还留着前几日搬运染缸时的淤青。指尖被植物汁液染成淡青色,像是给皮肤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但我觉得,它们更像在给苍山系紫色的腰带。”
他无意间脱口而出的比喻,犹如一缕轻柔的思绪,悄然触动了时芋的记忆,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他在染坊里那专注调配染料的情景。
那时,他全神贯注的神情,就如同在精心雕琢一件稀世珍宝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对工艺的极致追求。
这份专注,让时芋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
微风轻拂而过,带着一丝丝清新的气息,周围的鸢尾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话语。
几片的花瓣随着风的轻抚,缓缓飘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肩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
时芋在花丛间细心地寻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缓缓地坐了下来。石头表面还残留着清晨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蜷缩。
她刚拿起铅笔,准备在画纸上勾勒出心中的景象,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清脆声响,打破了这片宁静。
顾山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瞬间挡在了她的身前,右手迅速而熟练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林间硬塞给他的防狼警报器。
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那警报器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准备应对任何未知的危险。
他的身体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眼神锐利而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威胁。
风轻轻掀起他斗篷的下摆,时芋无意间瞥见里面暗袋露出一角染布,那蓝白相间的扎染纹路,分明是她前几日因不满意而丢弃的废料,没想到却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移动,让人不禁心生警惕。
时芋下意识地往顾山远的身后缩了缩,寻求那份安全感。她的心跳微微加速,目光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是松鼠。” 顾山远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却仍站在原地,像棵挺拔的松树,为她遮去大半阳光。
他的影子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悄然笼罩在时芋的身上,在洁白的画纸上投下一片不断晃动的阴影,仿佛这片阴影也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不安与焦躁。
时芋的目光穿过那片阴影,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既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守护,同时又充满了好奇,想要探究他究竟在暗处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只灵活的松鼠从树枝间敏捷地窜过,留下一串欢快而清脆的跳跃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然而,顾山远却依然保持着警觉的姿势,仿佛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同时,时芋手中的铅笔在画纸上沙沙地游走,她专注地描绘着鸢尾花那优雅而复杂的形态,每一笔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与情感。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却突然发现顾山远伸出手来,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手背,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的手掌宽大而粗糙,带着常年与草木染料打交道的痕迹:“这里的花瓣应该再弯一点,像被风吹起的裙摆。”
他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时芋那微微泛红的耳尖,那股暖意瞬间蔓延至她的心底,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林间漫步时,那些轻松调侃的话语。
那一刻,她的心弦被轻轻拨动,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手中的铅笔在洁白的画纸上划出一道歪斜而突兀的痕迹,那道痕迹仿佛成了她此刻纷乱心情的具象化表达。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她,使得原本顺畅的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试图缓解内心的慌乱。
那轻微的动作,却似乎更加凸显了她此刻的局促与不安。
“豆豆去世后,你是不是觉得快乐是一种背叛?” 顾山远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惊得时芋手中的铅笔 “啪嗒” 掉在画纸上,她的身体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