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塘映双影(上)

在染坊内,染缸沸腾的咕嘟声与那股诡异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仿佛在空气中翻滚,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紧张的氛围。

时芋正专注地处理着布料,却突然被那滚烫的布料烫得一哆嗦,差点没拿稳,险些松手。

掌心传来的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但正当她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时,顾山远却如闪电般突然冲到她面前,迅速夺过了那块烫手的布料。

他的动作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甚至带起了一阵风,这阵风使得油灯的火苗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一群受惊的蝶群,在玻璃灯罩内疯狂地扑腾,试图逃离那突如其来的动荡。

昏黄的光线在狭小的房间里忽明忽暗,仿佛是摇曳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布满裂痕的土墙上,墙上的裂纹仿佛也随着光线的跳动而微微颤动。

时芋的影子被拉得细长,随着光影的摇晃,像是随时会被撕裂成碎片,而她的表情在这样的光影下显得格外的复杂,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染缸里沸腾的声响愈发刺耳,气泡破裂的 “啵啵” 声与她剧烈的心跳重合,诡异香气如同有生命般钻入鼻腔,愈发浓烈,仿佛整个染坊都在呼应着这突如其来的紧张与不安。

“别动!” 他的声音紧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时芋心里 “咯噔” 一下,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她看着顾山远死死盯着布料上泛着紫光的蝴蝶图案,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满是惊恐,那神情仿佛见了鬼。

“这纹样...... 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敲得时芋脑袋发懵。

她满心都是疑惑,这图案明明是自己无意间染出来的,怎么就成了禁忌?难道和豆豆设计稿上的图案有关?难道这背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染坊的外面,扎染店的老板依旧在坚持不懈地用力拍打着那扇老旧的门,每一次拍打都让门板发出“砰砰”的巨响,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他的决心。

随着每一次拍打,门板上的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它们在空中飞舞,最终簌簌地落在了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雨水不知何时开始悄悄地从门缝中渗透进来,它在青砖上缓缓流淌,形成了一条条暗蓝色的细流。

这些细流在地面上蜿蜒曲折,宛如自然界中某种神秘的符咒,它们似乎在缓慢地生长,逐渐勾勒出一幅幅不可言喻的图案。

时芋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顾山远那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她的心跳加速,快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紧张,似乎在为顾山远的健康状况感到深深的不安。

突然,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灌进了染坊,它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吹得染坊内悬挂的布料猎猎作响。

那些布料在风中摇摆,发出的声音宛如无数幽灵在夜幕中发出的呜咽声,它们在空中飘荡,营造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到底怎么回事?” 她急切地问道,伸手想去触碰布料,却被顾山远侧身挡住。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委屈和不安涌上心头,她仿佛自己被排除在一个巨大的秘密之外。

而染坊内的空气也仿佛变得愈发压抑,沉重的氛围让她感到窒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让她喘不过气来。

“老染坊的事等会儿再说。” 顾山远将布料叠得方方正正,塞进怀里,动作小心得像是在藏匿一件违禁品。

他转身走向角落的炉灶时,脚下的青砖发出 “咯吱” 的呻吟,仿佛在为即将发生的事哀叹。

时芋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锁链。

她蹲下身,望着剧烈翻滚的染液,靛蓝色的液体中不断冒出气泡,破裂时发出 “啵啵” 的声响,溅起的染料在缸沿留下诡异的紫色痕迹,如同恶魔的爪印。

颤抖着双手抽出柴火时,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难道真的触怒了染魂?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更恐怖的事情?

余光瞥见染液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像极了布料上的蝴蝶翅膀,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撞上身后冰冷的木架,发出沉闷的声响。

“以前祭缸时,老人们会念《染魂咒》。” 顾山远不知何时又回到她身边,手里握着一把银梳子,那是白族扎染开缸仪式中常见的祭品。

梳子边缘泛着冷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阴森。“传说染缸里住着染魂,若触怒了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芋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染液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缓缓浮出半片枯叶,叶片边缘竟也泛着和布料相同的紫光。

那一刻,整个染坊仿佛陷入了死寂,空气仿佛被抽离,她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真的惹上不该惹的东西了。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门外的扎染店老板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时芋和顾山远听到这声惨叫后,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如同洪水般迅速将他们淹没,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无助和惊慌。

两人在恐惧的驱使下,同时冲向木门,试图找出惨叫的来源。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冷风裹着雨水倒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几近熄灭,整个染坊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偶尔的闪电划破夜空,才能带来一丝光明。

昏暗的雨幕中,老板瘫坐在泥水里,手指着远处的老染坊方向,浑身发抖:“鬼火...... 蓝幽幽的,从染缸里冒出来!”

时芋只觉得自己的双腿突然间变得软弱无力,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虽然从未亲自踏足过那个名为老染坊的地方,但是关于那里的各种恐怖传闻却早己在耳边回响多次。

现在,她即将前往那个被阴霾笼罩的场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瞬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每当她想到那块布料上神秘莫测的蝴蝶图案,以及这可能与她失踪的挚友豆豆有关的线索时,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便如同藤蔓一般在她的心底疯狂地蔓延开来,生长着,盘绕着。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的心中不断地拉扯,让她既害怕又兴奋,既想要逃离又渴望探索,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老染坊坐落在苍山脚下,此刻被浓稠的雨雾笼罩,像座阴森的古堡,每一块砖瓦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诅咒。岁月的痕迹在它的墙面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仿佛是历史的低语,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古老的传说和被遗忘的故事。

时芋跟着顾山远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泥水溅在裤腿上,冰凉刺骨。他们的脚步在泥泞中显得格外沉重,但心中的紧迫感驱使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命运的边缘。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狂风呼啸着灌进耳朵,远处的雷声轰鸣,仿佛是天空在为他们的冒险敲响丧钟。电闪雷鸣之间,时芋的心跳与自然的节奏似乎同步,每一次雷鸣都让她的心脏猛烈跳动,她知道,这场雨中奔跑,或许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每走一步,脚下的泥泞都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拖拽,她的内心越发纠结。当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老染坊那黑洞洞的轮廓时,她几乎想要转身逃跑,可顾山远毫不犹豫的步伐,又让她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

她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恐惧与好奇的交织中,强迫自己跟上顾山远的脚步,内心的矛盾随着脚步的移动愈发强烈。

远远望去,老染坊的窗户透出幽蓝的光,忽明忽暗,像是一只眨动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们。

临近时,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搅拌染缸,又像是铁链拖拽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可当她想起豆豆充满期待的笑脸,想起自己来大理追寻的初心,一种坚定的信念又逐渐驱散了部分恐惧。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说不定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这种自我鼓励让她的脚步稍微沉稳了些,尽管双腿依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