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素手试绞缬(上)

染坊上方,乌云如铅块般重重压下,云层深处时不时传来沉闷的雷鸣,仿佛是巨兽在低吼,预示着暴风雨的降临。

雨水 “唰唰啦啦” 地如千万根银针,密密麻麻地从天际坠落,“噼里啪啦” 地砸在染坊的屋顶上,老旧的瓦片被敲打得 “咚咚” 作响,几片松动的瓦片在雨势冲击下,“哐当” 一声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几片,溅起的碎石混着雨水西处飞溅,将染坊笼罩在一片水雾织就的薄纱之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时芋站在染坊内,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焦虑,她的手还停留在口袋处,那里早己空空如也,本该存在的木牌不翼而飞,只留下一片虚空,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

雨声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每一声 “滴答” 都让她的焦虑更添一分,仿佛这雨不是落在屋顶,而是首接砸在她的心头。

雨幕如一幅被狂风撕扯的灰蓝色绸缎,将 “云岫居” 染坊裹得严严实实。

屋檐下的水珠连成线,“滴答滴答” 像断了串的水晶珠子,砸在青石板上 “啪嗒啪嗒” 溅起细碎的水花,积水在坑洼处 “咕嘟咕嘟” 冒着泡,顺着石板间的缝隙 “潺潺” 地流淌,发出单调的声响,仿佛是时间沉重的脚步。

时芋望着门外被雨水冲刷的世界,木牌丢失的焦虑仍在心头翻涌,而检查员的质疑也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在染坊内游移,落在那些曾给她带来新奇与希望的扎染工具上,此刻却只觉得一片茫然。

工作台边的竹篮里,几团棉线被雨水打湿了边角,软塌塌地瘫在那里,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垂头丧气。

雨声越来越急,“哗啦啦” 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让她愈发心慌意乱,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丫头,别愣着。”

顾阿婆拄着拐杖,步伐缓慢而沉重地走到时芋身边,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地面较劲。

她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关切,又带着坚定,眼角的皱纹因忧虑而更深了几分,“扎染能静心,跟我学捆扎。” 她的声音低沉,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仿佛这古老的技艺能驱散所有阴霾。

阿婆的拐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在空旷的染坊内回荡,与外面 “哗哗” 的雨声交织,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布满老茧的手握住时芋的手腕,微微用力,试图将时芋从迷茫中拉出来。

雨声在阿婆听来,像是命运的鼓点,每一声都敲在她饱经沧桑的心上,让她想起染坊过往的风风雨雨,也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传承的决心,即便这雨声再喧嚣,也动摇不了她分毫。

时芋犹豫片刻,还是跟着阿婆走到工作台前。

桌上摆放着洁白的棉布,像是未经书写的画卷,等待着色彩与图案的降临。

顾阿婆拿起一卷棉线,苍老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灵活地缠绕着棉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经年累月的熟练度,棉线在她手中听话地穿梭,“看好了,这‘绞缬’第一步,就是捆扎。力道要匀,像抱一个怕疼的孩子。太用力,布会伤;太轻,色又留不住。”

她一边说,一边将布料折叠,褶皱在布料上层层堆叠,仿佛诉说着扎染工艺的悠久历史,而窗外的雨 “淅淅沥沥”,似在轻声附和。

时芋努力集中注意力,却仍被雨声干扰,那 “沙沙” 的声音像是在耳边低语,提醒着她当前的困境,让她难以真正静下心来学习。

时芋深吸一口气,学着阿婆的样子拿起棉线。冰凉的线绳滑过掌心,她的手腕却不自觉地绷紧。当她开始缠绕布料时,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绳结,仿佛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

随着她越缠越紧,布料上的绳结深深勒进纤维,甚至在她的指尖留下了红痕。

她咬着嘴唇,全神贯注,心里只想着要把布料绑得牢牢的,却忽略了布料的承受力。

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宣泄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虑,而此时雨势渐大,“噼里啪啦” 地打在窗棂上,更添几分烦躁。

她的余光瞥见窗外,几株被雨水压弯的植物在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瑟瑟发抖。

雨声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让她几乎要崩溃,却又只能强撑着继续手中的动作。

这时,顾山远从染缸旁抬起头,他刚刚还在专注地监测染液的酸碱度,pH 试纸在染液中呈现出独特的颜色。

他注意到时芋的僵硬,放下手中的工具,工具碰撞在染缸边缘,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

他快步走了过来,身上的围裙还沾着几滴深蓝色的染液,那是工作留下的印记。

“第一次绞缬的人都会这样,”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理解,“总觉得绑得越紧,颜色就越不会跑 —— 其实松一点,花纹才自然。”

他的话语如同一缕清风,吹散了时芋心中的些许阴霾,而雨声在他说话间隙 “沙沙” 作响,像是在伴奏。

顾山远听着雨声,内心也不免担忧,但他更担心时芋,希望能用自己的安抚让她镇定下来,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刻,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力量。

说着,他走到时芋身后。

时芋能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混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手轻轻覆上时芋的手,那一瞬间,时芋的心跳猛地加快,仿佛要冲出胸腔。

顾山远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他带着时芋的手,一点点调整绳结的松紧。

“你听,” 他突然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布料也有呼吸。太,它就喘不过气,染出的花纹也会憋闷不舒展。”

在他的引导下,时芋仿佛感受到了布料的生命,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而此时雨水 “哗哗啦啦” 地冲击着屋顶,似在为这份宁静鼓掌。

时芋在顾山远的帮助下,暂时忘却了雨声带来的烦躁,沉浸在扎染的世界里,那雨声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成了这美好时刻的背景音乐。

时芋屏住呼吸,专注地感受着顾山远手部的力度变化。在他的引导下,原本紧绷的绳结渐渐变得松弛而规整。

当她再次看向手中的布料时,发现那些被棉线缠绕的地方,形成了自然而优美的褶皱,仿佛是沉睡的花朵等待绽放。

然而,这份宁静与美好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这时,染坊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哐当” 一声巨响,木门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冷风裹着如注的雨水 “哗哗” 灌了进来,“呼呼” 的风声与 “噼里啪啦” 的雨声交织,像一群脱缰的野马,熄灭了几盏油灯。

油灯熄灭时,“噗” 的一声轻响,屋内瞬间暗了几分,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透过雨帘,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风雨,让时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雨声仿佛变成了猛兽的咆哮,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林间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梢 “吧嗒吧嗒” 不断滴落,他的蓑衣上还淌着水,在地上汇成一个小水洼。

他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怒,衣服上沾满了泥水,显然是在雨中拼命奔跑而来。

他声音带着哭腔般的急切:“阿婆!山远!王老板带着人去村委会了,说要让官方查封我们的染坊!”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打破了染坊内短暂的平静,而此时雨势更猛,“轰隆隆” 的雷声中夹杂着 “哗啦啦” 的雨声,似在为这场危机呐喊助威。

雨声愈发狂暴,像是在为染坊的命运哀鸣,林间在雨中拼命奔跑时,那 “噼里啪啦” 的雨声打在身上,仿佛是命运的鞭笞,让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将坏消息告知大家。

顾阿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布满皱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中的棉线 “啪” 地掉在地上。

她紧紧握住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上凸起,像是蜿蜒的枯藤。

“欺人太甚!走,咱们去理论!”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因情绪激动和年老体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浑浊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而雨水 “咚咚” 地砸在地面,似在回应她的愤怒。

雨声在阿婆耳中,此时是愤怒的号角,每一滴雨都像是打在敌人身上的拳头,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那些妄图破坏染坊的人抗争到底,哪怕这风雨再大,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我也去!” 时芋坚定地说,她不能再袖手旁观,“我想帮忙。” 她想起丢失的木牌,或许在这场纷争中,能找到一些线索。

此时雨水 “唰唰” 地打在他们身上,像是在催促他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