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到了医院,主治医师大半夜又被召回,拿着片子满腹牢骚的抱怨。
“我从医快三十年了!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肋骨骨折是小事吗?插进肺里不消几分钟他就得去阴曹地府报道!”
“让他好好在医院养病他不听,非要出去!一出去就给我弄移位回来,当我这里是酒店吗?三进三出的!有完没完?”
“……”
薛毅全程像孙子似的点头讨好。
“医生您说的对!我举双手赞成!”
“就是!还不是我们薄总!我早都跟他说了就是不听!”
“不听话的病人就应该打屁股!医生,按您这岁数也能当他爸了,要不,您惩罚一下?”
“……”
医生眼白一翻,“你这不是闹吗?沪城太子爷的屁股谁敢打?”
薛毅一个劲讪笑。
好在医生是没那么大火气了,抬头扫了站在门边最远处的萧语凝两眼:“你是病人女朋友?你男朋友发疯你知道吗?作为家属不得管管?就他这疯病,哪天真死外头了都说不定!”
萧语凝抱臂,神色淡淡:“那就死外头吧!”
医生语结,他没想到病人家属这么不当回事,转头瞥了薛毅一眼。
薛毅疯狂朝医生使眼色摆口型:“她打的!”
医生听明白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朝谁发脾气。
门口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况且人家连薄靖轩都敢打……
他收了唠叨的心思,盯着小护士将点滴挂上,交待了几句拔脚走了。
他一走,萧语凝大马金刀的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抱胸,一只腿翘上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薛毅。
“说吧!”
薛毅被她看得无端心底发凉,干咳了几声掩饰心虚。
“说,说什么?”
萧语凝唇角扯起一个极淡的笑容,“你大张旗鼓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替薄靖轩叫屈吗?”
他都在她面前明着说了两回薄靖轩是因为她受的伤了,她要再不开口,薛毅的戏还能唱下去吗?
薛毅挠了挠额头,不明白西年前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为何如今这般洞悉人心了,他一时不太习惯。
咳嗽了几声后,才老实交代:“薄总的伤,是您父亲让人打的。”
萧语凝神色微讶,随即释然。
她还在想最近几天怎么没看到薄靖轩在对面阳台出现了,敢情萧牧辰一早就出手了。
被重视的感觉如此美妙,萧语凝感觉心口滚烫烫的。
“就这样,没别的了?”
薛毅被她问的一愣:“别的?薄总被萧总关在屋里三天两夜您知道吗?这三天里他们就给薄总口水喝,连吃的都不给。”
“薄总那时候伤的厉害,整整疼了三天,最后晕过去了,他们才答应放薄总出来……”
“薄总到医院的时候心脏都停跳了,被急救回来后送进ICU观察了半天才送出来……”
“这不是没死吗?”
萧语凝打断他。
薛毅又是一愣。
萧语凝表现的太过冷静,他有些摸不准她现在的心理。
他思索了许久,才问出口:“萧小姐,您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薄总了吗?”
明明她之前……看起来那么喜欢薄靖轩,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薄靖轩的崇拜。
萧语凝眸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她显然很是诧异薛毅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
西年前薄靖轩对外宣称她不过是他豢养的金丝雀,那时薛毅看她的眼神从没有现在这般清澈。
如今他却问她一个金丝雀对金主的感情会否太过滑稽?
她这样想着,胸口竟然起伏的厉害。
她诧异自己对过往的反应,本以为早就千帆历尽,如今看来不过是刻意忘记。
她近乎嘲弄般说道:“薛毅,你越界了。”
薄靖轩曾予她星光万丈,也曾予她坚强后盾,当她破除心中阻碍去接近他,与他站在一起,她曾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名分。
却不想只是一个附庸品。
薄靖轩像其他富家子弟对待那些女明星一样,将她视作一件玩物。
大约就是从那时起吧,她的心一点点不受控制的碎裂了。
碎到后面无法粘贴,她只好强忍着痛苦给自己装了一颗石头做的心脏,逼自己麻木。
薛毅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他晓得萧语凝和薄靖轩的事情他没理由插手,他只是不愿看薄靖轩那么辛苦。 ·
最后他默默起身,让出位置。
“我去给薄总打点水。”
关门声起,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茶几上的花在灯光下艳丽绽放,床头柜的加湿器青烟袅袅,男人英俊的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屋里响起男人细碎的喘息,似乎是梦到可怖的事情,薄靖轩在床上抽搐,眉头紧锁气息急切,梦境却迟迟不醒。
萧语凝木然站在床边看了许久,看他一遍又一遍深陷梦境难以挣脱。
也许是看腻了这样的戏码,她近乎淡漠的伸出手指,在薄靖轩肩上推了推:“喂!醒醒!”
动作不算粗暴,亦不算轻柔。
薄靖轩大口喘着粗气从噩梦中逃脱,睁开眼看到萧语凝,眸中带着一丝困惑。
很快他向她伸出双臂:“甜甜,过来。”
萧语凝很想倒带回一分钟前,让薄靖轩继续挣扎在梦境里。
大约是瞥到她眼中的寒意,薄靖轩很快清醒,环视一圈病房后重新开口:“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萧语凝不想搭理他的自以为是,也不想和他纠缠不休。
手机在手包里震动不休,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伍明谦。
她这才想起自己把衣服落在会场的事情。
“抱歉,方才有点急事,忘记和你说了。”
“我在会场不远处的瑞金医院,你方便来接我吗?”
挂了电话,萧语凝己经收拾好心态,面容平静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说起来,之前薄先生的母亲提及西年前的一桩旧事……”
薄靖轩神色一紧,下意识的攥紧被子。
西年前的事情虽非他本意,但星辰联合《唐宫》导演做局,网暴萧语凝,他作为星辰老板,同样难辞其咎。
“她说她曾出手教训过我,薄先生又反复提及自己西年前无辜一事。”
“我思来想去,大约也就是薄先生抛弃我这一件事了——”
“我从未想过抛弃你!”
薄靖轩急急的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