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藏书阁秘闻
顾云深推开藏书阁的雕花木门时,被扑面的霉味呛得打了个喷嚏。八角宫灯的光晕里,积灰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列队到黑暗尽头。他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指尖划过《千金方》的书脊,忽然摸到一道新鲜的划痕。
"顾公公倒是勤勉。"
轻笑声从梁上传来,绯色裙裾扫过他的后颈。顾云深猛然抬头,正对上长公主晃动的珍珠耳坠,赵明璃像只猫儿似的横卧在房梁上,手里把玩着本《颅囟经》。
"殿下若是摔下来,臣怕是要担个谋害皇亲的罪名。"顾云深攥紧袖中银针。三天前御马监那场"意外"让他记忆犹新——那匹突然发狂的照夜白,鞍鞯里藏着三根浸毒的银针。
赵明璃翻身落地,金丝绣鞋碾过地上的蛛网:"听闻你改良了五禽戏,能让瘫子下地走路?"她突然欺身上前,护甲上的红宝石抵住他喉结,"不如先给本宫治治头疼?"
顾云深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某卷《伤寒论》。竹简哗啦啦散落,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脉案。他余光瞥见"先帝""西肢震颤"等字眼,后背瞬间绷紧。
"殿下若是信得过..."他故意踢翻脚边烛台,火光骤暗的刹那将脉案塞入袖中,"臣可为您施针。"
黑暗中响起衣料摩擦声,赵明璃的呼吸喷在他耳畔:"本宫要的不是这个。"她忽然拽着他手腕按向自己太阳穴,"你给贵妃保胎时用的橘子皮,是尚食局去年腊月晾晒的存货吧?"
顾云深指尖触到她突突跳动的血管,突然摸到耳后细微的肿块:"殿下是否常觉目眩耳鸣?"他压低声音,"这肿块按压不痛,却会在月圆时发胀?"
长公主猛地甩开他的手,鎏金护甲在书架上划出火星:"放肆!"
"此症名曰瘿病。"顾云深摸出随身携带的海藻粉,"用昆布海藻研末,佐以贝母..."话未说完,喉间突然刺痛——赵明璃的簪子己刺破皮肤。
"你怎知本宫忌食海物?"她声音甜得像淬了毒,"三日前尚食局有个宫女,非要往本宫的燕窝里加紫菜..."簪尖又深入半分,"这会儿还在暴室喂老鼠呢。"
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顾云深突然抓住她手腕:"殿下耳后肿块可曾破溃流脓?"他故意提高声量,"若是转为石瘿,怕是华佗再世也难..."
哗啦一声巨响,二楼突然坠下个樟木箱。泛黄的宣纸雪片般纷扬,顾云深趁机滚向书柜间隙。飘落的纸页间,先帝的脉案清晰可见:"景泰十二年腊月,帝右手震颤加剧,目不能视..."
"拦住他!"赵明璃的尖叫惊起梁上灰鸽。
顾云深撞开西窗翻上屋檐时,怀中脉案散落大半。月光照亮某页朱批:"每至亥时,帝辄狂笑不止,言见金甲神人..."这症状分明是汞中毒!
身后瓦片响动,三个黑影包抄而来。顾云深摸出改良的五禽戏图谱当暗器甩出,最前的刺客被白鹤亮翅的招式糊了满脸。他趁机跳进太液池,冰凉的池水灌入鼻腔前,恍惚看见岸上闪过素娥的青色衣角。
水底忽然伸来只手,拽着他游向假山暗洞。红绡的脸在幽绿的水光中忽明忽暗,她将竹管塞进他嘴里,沾水在石壁上写:"脉案是饵。"
顾云深吐出呛进的水,摸到袖中仅存的一页纸。借着鱼群游过的微光,他看清上面画着古怪符号——竟是心电图的波浪线!
"三更天,冷宫井。"红绡突然掐灭萤火虫。追兵的火把光晕渗入水面,映出个正在膨胀的皮囊。顾云深认出那是太医院用来熏蒸药草的猪脬,此刻却鼓成个狰狞的鬼脸。
爆炸声响起时,他己被红绡推进暗道。腥臭的水流中漂来半截焦黑的衣袖,熟悉的槐花香让他心头剧震——正是那日陷害贵妃的香椿叶味道。
当顾云深湿淋淋地爬出枯井,头顶银杏树上突然垂下个竹篮。素娥苍白的脸出现在井口,她晃了晃手中的《神农本草经》,扉页赫然粘着半张心电图图纸。
更远处传来禁军的马蹄声,混着赵明璃的冷笑:"给本宫烧了藏书阁!就说走水了!"
顾云深攥紧那张来自现代的纸页,忽然想起穿越那日产妇指间的婚戒。暗红色的血渍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与先帝脉案上的朱砂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