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章 敦煌医争
莫高窟的月光漏进第十七窟时，顾云深正用银刀剥离壁画表层的浮尘。飞天衣袂下渐显的《青囊引》三字，让他持刀的手微微一颤——这正是父亲临终前念叨的失传医典。
"顾先生当心！"随行的敦煌医女苏九娘突然拽开他。壁画缝隙中射出的牛毛细针钉入岩壁，针头淬着的孔雀胆腥气刺鼻，"这是西夏宫廷的锁魂针，中者三日癫狂。"
窟外忽传来驼铃急响。九娘吹熄火折子，将顾云深按在药篓后。十二盏琉璃灯晃进洞窟，映出来人锦袍上的回鹘狼图腾："苏家的丫头，找到《青囊引》也不通报族长？"
"二叔消息倒是灵通。"九娘指尖银针暗扣，"只是这医典需用苏家秘术解封，您带的这些回鹘武士…"话音未落，壁画突然剥落大片，露出内层金箔裹着的玉简。
顾云深瞳孔骤缩。玉简上镂刻的穴位图竟与七星阵暗合，涌泉穴位置标注的"生门"，分明是素娥坠阵时的方位。他佯装咳嗽掩住袖中动作，药粉悄然洒向琉璃灯芯。
"小心迷烟！"回鹘武士的弯刀劈开药篓。九娘旋身甩出银针，针尾系着的药线在洞窟间织成罗网："顾先生快取玉简！苏家针法撑不过半炷香！"
玉简入手的刹那，窟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顾云深借月光细看，简身阴刻的西夏文竟与素娥昏迷时写的药方笔迹相同。他突然将玉简浸入药囊，遇水显形的经络图上，七星阵的阵眼赫然标着"敦煌"二字。
"找死！"苏二叔的弯刀劈面而来。顾云深用玉简格挡，金铁相击迸出的火星点燃药线。火网吞没追兵时，九娘突然闷哼倒地——她后颈插着的锁魂针正泛着靛蓝幽光。
"针入风府穴，需在十二时辰内逆行金针渡穴。"顾云深扯开她衣领，指尖触到陈年烫疤，"苏姑娘这旧伤…是炼药时的丹火所灼？"
九娘苍白的脸泛起异样潮红："先生若肯以《青囊引》换苏家秘术…"她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喷在玉简上显出新图文，"这七星续命针的最后一式，需在至阴时刻刺入…"
窟外忽响起胡笳哀鸣。素娥的白发被月光镀成银缎，她手中软剑挑着个药童："苏家的鸠羽毒，解药配齐了吗？"药童怀中跌落的瓷瓶，正是顾云深前日遗失的犀角粉。
三方对峙间，九娘突然暴起夺简。顾云深反手扣住她腕脉："风府穴的针伤是假的，苏姑娘这脉象…"他指尖发力，九娘脸上竟剥落半张人皮面具！
"西夏一品堂的易容术！"素娥剑锋抵住假九娘咽喉，"说！真正的苏九娘在何处？"
沙地震颤，莫高窟深处传来机械轰鸣。玉简突然迸发青光，将众人笼罩其中。顾云深望着光幕中浮现的星象图，忽然将银针刺入自己膻中穴："素娥，七星阵的生门在…"
话音未落，整座洞窟的壁画同时剥落。千百幅经络图在月光下连成星河，星河尽头的药师佛掌心，静静躺着支白玉药杵——正是顾云深梦中常见的手术器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