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和亲杀局
朱雀门前的红毯浸着晨露，顾云深捧着药箱的手指微微发颤。北狄使团的驼铃声响彻御街，为首的赤金王帐缀满狼牙，帘角悬着的青铜铃铛刻满咒文。
"那是招魂铃。"素娥扮作医童跟在身后，"铃舌浸过尸油，闻久会致幻。"
顾云深将薄荷膏抹在人中处，抬眼望见使团队伍里那顶雪纱轿辇。轿帘被朔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北狄公主拓跋月耳垂缀着双头蛇银坠，蛇眼嵌着的红宝石与丞相扳指如出一辙。
接风宴设在摘星楼，九十九盏琉璃灯照得夜如白昼。顾云深跪坐在御医席末位，看着拓跋月献上的鎏金酒壶被呈到龙案前。壶嘴雕成狼首，獠牙间隐约可见暗槽。
"此乃北狄圣泉酿，需以血启封。"拓跋月的官话带着古怪腔调。她割破指尖将血滴入狼口，酒液霎时变成琥珀色。
银筷试毒的太监突然抽搐倒地，指缝渗出紫黑血水。禁军刀剑出鞘的刹那，拓跋月轻笑出声："圣泉认主，外人碰不得。"她仰头饮尽杯中酒，唇色越发艳红。
皇帝抚掌大笑："好个刚烈公主！赐婚九皇子..."
"且慢。"顾云深突然起身，"这酒壶可否借臣一观？"
满殿死寂中，他接过酒壶轻叩壶身。空腔回响显示内脏夹层，狼首獠牙的缝隙里残留着青灰色粉末。顾云深突然将酒壶浸入冰鉴，水面浮起油花，遇银针即变黑。
"好一招双杀计。"他亮出银针，"壶壁涂了断肠草汁，遇冰则溶。公主事先服了解药，可陛下饮的却是毒酒。"
拓跋月的金面具砰然坠地，露出布满毒疮的脸。她尖利的指甲抓向顾云深："你怎知..."
"因为你的解药是这个。"顾云深晃了晃从丞相府搜出的瓷瓶，"用我改良的方子加了曼陀罗，止疼却会烂脸。"
禁军一拥而上时，使团护卫突然掀翻酒案。淬毒的短弩齐发，顾云深拽着素娥滚到龙椅后。箭雨钉入屏风的刹那，他嗅到皇帝袖口飘出的异香——与拓跋月耳坠的蛇涎香完全相同。
"陛下不可运功！"他劈手打落皇帝手中的长剑，"香气遇热血则成剧毒！"
混战中，拓跋月突然扑向九皇子。素娥甩出药杵击中她腕骨，金镯断裂的瞬间，露出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竟与三日前暴毙的刘二完全相同！
"傀儡替身！"顾云深扯开拓跋月衣领，颈后皮肤赫然缝着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布满刀疤，正是京西炼坊失踪的匠人李西。
更鼓声里，顾云深在偏殿为九皇子把脉。孩子腕间浮现蛛网状红痕，与皇帝的症状如出一辙。素娥忽然扯开他的衣襟，心口处同样的红痕正在扩散。
"是香毒。"她蘸着药汁写，"需以毒攻毒。"
子时三刻，顾云深推开冷宫斑驳的木门。疯妇的呓语声中，他循着记忆找到那株并蒂曼陀罗。花根处埋着个陶罐，掀开竟是陆九针的手札，记载着以蛊虫吸毒的险招。
"你当真信他？"素娥突然开口，"陆太医当年就是用这法子害死先帝。"
顾云深碾碎曼陀罗花籽："但他在手札夹层留了解药方。"他抖出张泛黄的纸，背面绘着丞相府密道图。
五更天，太医院地窖传来惨叫。丞相被铁链锁在药碾上，脚踝伤口爬满吸血的医蛭。顾云深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相爷可知蛭毒遇上鹤顶红，会变成多有趣的玩意儿？"
"是长公主！"丞相嘶吼，"她想要虎符..."
话音未落，窗外飞来支淬毒袖箭。顾云深推开丞相的刹那，箭矢没入其咽喉。素娥追出去只拾到半片衣角，布料浸着赵明璃惯用的降真香。
晨光照亮血泊时，顾云深在丞相僵首的手中摸到枚玉钥。钥匙纹路与神农匣完全吻合，而匣中静静躺着半块虎符，背面刻着北狄可汗的狼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