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急诊室惊魂

第一章 急诊室惊魂

监护仪的警报声在耳膜上撕开一道裂口。

顾云深隔着防护面罩抹了把汗,无菌手套上沾着产妇的羊水和血水。产床上方悬挂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个数字在他视网膜上烙出猩红的印记。

"血压70/40!"护士的声音像根绷到极致的弦。

手术灯的光圈里,暗红色的血不断从产道涌出。顾云深的手掌死死压住子宫动脉,他能感觉到指缝间黏稠的热流在逐渐变冷。产科主任去取血库钥匙己经十五分钟了,可产妇的瞳孔正在缓慢扩散。

"顾医生..."巡回护士欲言又止地看着监护仪。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更衣室撞见主任往白大褂口袋里塞红包,那个装着进口凝血酶的冷藏箱本该在今天到货。现在他指节发白地按着止血点,产妇的丈夫还在门外等着给新生儿印脚印。

尖锐的耳鸣声骤然炸响。

顾云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产妇无名指上的婚戒,素银戒圈沾着血渍滑向苍白指尖。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嘶吼的声音:"至少该有凝血酶!"

剧烈的疼痛从下半身炸开。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艾草燃烧的焦糊味冲进鼻腔,顾云深在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粗麻布帘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木轮碾过青石板的震动顺着尾椎窜上来。他发现自己正蜷缩在驴车里,手腕被麻绳磨出血痕。

"还剩三个就到你了。"车辕上传来尖细的嗓音。

他勉强支起身子,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驴车两侧钉着铁栅栏,十来个少年蜷缩在稻草堆里,雪白的中衣下摆染着暗红。前方隐约可见朱红宫墙,城门上方悬着黑底金漆匾额——净身房。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顾七,本是太医院院判的独子。三日前太医院卷入巫蛊案,十五岁以上男丁尽数充作宫奴。原主在牢里绝食求死,此刻却换成他躺在押送阉奴的驴车上。

车辙突然碾过深坑,顾云深重重撞在铁栏上。这个动作扯开了粗麻布裤,他倒抽一口冷气——尚未愈合的伤口正在渗血,但更重要的是,这具身体还没经过净身房!

"时辰到——"

沙哑的唱鸣声里,驴车停在青砖灰瓦的院落前。两个褐衣太监拽着麻绳把人拖下车,顾云深踉跄着栽进沙土地,掌心被碎石子划出血痕。他数着前面三个被架进厢房的少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飘来烧红的烙铁味。

"该你了。"紫衣太监的皂靴停在眼前。

顾云深被拽着头发拖进刑房时,终于看清墙上挂着的工具。月牙形刀具在桐油灯下泛着青光,旁边铁盘里堆着晒干的草木灰。他的后背抵住潮湿的砖墙,忽然注意到墙角陶罐里泡着的止血藤——这是《本草纲目》记载过的凝血草药。

"裤子褪了。"执刀太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

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顾云深突然开口:"我能自己处理伤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用白及粉混合三七,止血效果比草木灰好三倍。"

满室死寂中,执刀太监的眉毛拧成疙瘩。旁边打下手的少年噗嗤笑出声:"李公公,这小子吓疯了吧?"

顾云深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铜钥匙,那是存放药材的库房钥匙。他咽下喉间血腥气,语速加快:"《金疮秘要》记载,术后用桑皮线缝合可降低溃烂风险。若公公允我自备药材,保证三日就能下地当差。"

李德全眯起三角眼,忽然用刀背挑起他的下巴:"顾院判家的小子?听说你爹当年给淑妃娘娘接生时..."

"我七岁就能背《黄帝内经》。"顾云深打断他,"公公若留我双手完好,往后调配伤药总能派上用场。"

烧红的烙铁在炭盆里发出噼啪声。李德全突然抓起陶罐里的止血藤砸在地上,紫黑色的汁液溅上砖缝:"给他拿桑皮线和三七粉。"

两个时辰后,顾云深蜷缩在通铺最里侧。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他借着那点光亮按压股动脉止血点。隔壁床的小太监突然翻身,压着嗓子问:"你真是太医家的?"

"现在是待宰的羔羊。"顾云深把捣碎的三七叶敷在伤口,火辣辣的刺痛让他清醒。掌心还残留着现代手术室的消毒水味,这里却连酒精都没有。

梆子声敲过三更时,门外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李德全踹开房门,灯笼的光圈里晃着张惨白的脸:"长乐宫出事了!会止血的都跟咱家走!"

顾云深抓过床头的药粉袋,起身时眼前发黑。廊下夜风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他听见李德全跟心腹太监低语:"太后被蜜饯卡了嗓子,太医院那帮废物..."

朱漆廊柱在视野里摇晃,顾云深摸到袖袋里硬物。那是他偷藏的桑皮线,此刻却想起现代急诊室常备的气管切开包。前方灯火通明的宫殿里,隐约传来瓷器碎裂声。

命运的齿轮在血腥味中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