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回的眼睛很漂亮。
他眼型的线条很凌厉,眼尾微微上翘,浓墨深黑的眼瞳如古井一般,若是注视得久了就无端地叫人感到眩晕。
只看眼睛的话这应当是很盛气凌人的长相,不了解他的人初见他,都要觉得他不好接近,像盛开在极地的冰花,美则美矣,却冰冷刺骨。
可当那双眼睛盈了泪,给人的观感就完全不同了,破碎的冰川下炙热的岩浆涌动,烫得人心尖都发颤,微微泛红的眼梢,如同一片冰天雪地中探出头的一角春色,莫名有点——
——媚。
温文彦低头吮吻楚回湿漉漉的眼睫,有些粗糙的舌缠绵而琴瑟的流连过眼睫根部,拨开紧闭的眼皮,试图去舔舐其下美丽的瞳仁。
楚回受不住地往后躲,因为过分用力地闭紧眼睛,连带着稠密的睫羽都如同蝶翼般颤动起来。
好可爱。
温文彦也不强求,凑过去啵啵下眼角,又啵啵下脸颊,再悄咪咪地啵啵下唇角,见楚回还没反应又去嘬嘬柔软的唇肉,将浅淡的肉粉晕得红润。
黏黏糊糊的。
被细细舔过一遍的眼睫浸饱了水,有些沉甸甸的,楚回都睁不太开眼睛。只能垂着眼,抿着唇,像只委屈巴巴地任人吸的猫崽。
他虽然没有因为温文彦用楚澜刺他而迁怒,只是情绪难免低落,他惯是会委屈自已的人,哪怕没错自已都能给自已寻出三分错来。更何况竟温文彦说的本就一字不错,从看到剧情开始他就深知自已要做一件自私又自我中心的事,罔顾他人意志,仗着对方的信任肆意改变对方的人生轨迹,甚至这份信任本身也不是对他的。
明知如此,楚回也从未动摇过自已做任务的决心。
他实在是个,相当卑劣的人。
想着,又叫温文彦从唇缝间嘬了口甜滋滋的。
楚回再次往后躲了躲,他实在是不理解温文彦这喜欢嘬人口水的癖好是怎么来的,多不卫生啊。
他倒是不介意给温文彦啵啵两下,他最开始下意识地躲避只是以为温文彦也犯病了要咬他,如果只是亲亲舔舔的就无所谓了。
啵啵嘛,亲人之间本就应该会啵啵的。
怎么说呢,楚回,他出生在一个传统又封闭的村子,身边从来没有大人跟他讲过,学校也没有教过,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是不应该被已成年的弟弟这样又亲又嘬又舔的。
他还当这是他以前带的小萝卜头呢,送他们回家的时候总要啵啵一下,他能从村头被啵啵到村尾。
——小萝卜头也有自已的占有欲,才不啵啵别人啵过的地方,等楚回回家时,满脸都是小孩啵啵出来的水迹。
至于1141,它是真不知道自家宿主在这方面纯得跟小学生似的,又被温文彦最开始一通追问给唬住了,看到楚回也没反抗,它也就默认了。
1141: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不就是任务失败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误会叠了另一个误会,事情的走向就往奇怪的方向去了,温文彦虽然看透了一切,却也不会蠢到在自已占便宜的时候说出来。
楚回往后退一点,他就往前压一点,啵啵个没完没了。明明知道楚回不会有回应,明明知道自已现在跟亲吻一尊雕像没有任何区别,但心脏就好像开了瓶的汽水,绵密的气泡上涌,浮出水面又啵地炸开。怎么说呢,虽然知道气泡总有停歇的时候,但只是此时,只是此刻,幸福地像是飘在云端一样。
“别难过了哥哥,”他说话的时候还要黏糊糊地贴着楚回,灼热的吐息喷在楚回脸上,“反正你的目标根本达成不了了呀。”
这话说得,相当刺耳。
他明明是最会把话说得圆滑又好听的类型,此时就是故意挑难听的说。
楚回撇开脸,不高兴地避开下一个吻。
什么叫根本达成不了,今天早上他看着剧情进度都50%了呢,感情进度也快有60%了,任务完成明明指日可待。
真可爱啊。
温文彦笑得眉眼生花,又去啵啵了楚回下撇弧度微不可察的嘴角。
即使楚回没有说,温文彦也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能直观看出目标完成情况的东西,这倒不是如何分析出来的,纯粹是同为上位者心照不宣的共识罢了。
绩效考核嘛,他熟的。
所以他才觉得楚回这副不认同的样子很可爱,如果他猜想的目标没错——从楚回之前的表情来看出错的可能性很低,还能让楚回保有这份自信心,只能是因为他对这三条野狗几乎写到明面上的欲望一无所觉。
长了这样一张脸,在这方面却这么笨。如果不是以前生活在极度封闭的地方,那就是他所在种族的审美跟人类不一样。
什么种族能长这么漂亮啊,精灵吗?
中外古今关于精灵这一幻想生物的作品资料迅速地从温文彦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捏捏楚回的耳尖,若有所思。
作为相当有名的幻想种族,精灵最广为流传的特点莫过于美貌和长寿了。美貌自不用说,至于长寿,几千上万年的都有,基本是没有低于一千的,以人类短短不足百年的寿命来看,如朝菌见晦朔,蟪蛄见春秋。
如果是精灵,或者哪怕是其他长寿种,与他们相处的这一个月,于楚回而言又算什么呢?大抵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在路边逗了逗偶然遇见的小狗,既不在乎他是会龇牙咧嘴还是会撒娇卖乖,也不会在之后的生活中想起他来,左不过是——
——过客罢了。
如同被荆棘贯穿心脏,带刺的爱意顺着血液的流动生长,融入血管,刺穿血肉,缠绕骨骼,至死方休。
如此的痛苦。
如此的甜美。
“哥哥,”温文彦的声音放得越发甜腻,阴翳的眉眼舒展开,露出了一个有些迷醉的笑来,“你要永远这样啊。”
我狠不下心来让你恨我,也没有办法让你爱我,我不知你从何处来,也拦不住你去往何处。
那我求你,你要永远这样,不囿于情意,不困于爱恨,心如止水,一尘不染。
你要永远做高高在上的月亮。
温文彦凑过去,再次嘬吮起楚回的唇肉。
如同啜饮鸩酒,甜得要命。
*
霍子墨一个人缩在卧室的角落里编一条手绳。
是之前在超市打工时,一同工作的小姐姐给他的,据说是祈福的,能驱邪避灾,保佑佩戴者平安顺遂。
小姐姐是从庙里请的绳线,自已编好后还要送去给师傅开光,她是为家人准备的,备了不少红绳。见霍子墨好奇,就大大方方地推给他,说,你也想为谁祈福吗?可以直接用我的。
霍子墨道了谢,这两天一有时间就在编,按照小姐姐说的,每编一个结就在心里念一遍,保佑楚回平安顺遂。
念了好多遍,好多好多遍,每一遍都虔诚又真挚,生怕佛祖觉得他有半点不诚之心,吝啬于赐福。
落了结,在心中念完最后一句,霍子墨展开那条手绳。
他不会什么花样,用的都是小姐姐教的最简单的样式,但他编的认真,总归是不难看的。
等去庙里开了光,上面会坠一颗菩提子,霍子墨想象了一下戴在楚回腕上的样子,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哥哥的手腕那么好看,戴起来一定漂亮。
他走出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跟楚回说这件事。
午后暖阳挟着整个世界的光彩落入他眼睛,在视网膜上映射出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人。温文彦就跪坐于楚回腿间,双手捧着楚回的脸,以一种让霍子墨无法用任何借位来安慰自已的姿势,吻在了楚回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