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骂街

安居坊丙十六。

老朱和小朱抵达时,胡振华正在和钱大妈吵架,后者也是一个长舌妇,对何秀兰剖腹产说三道四。

“你个死老太婆,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怎么一副蛇蝎心肠!剖腹产怎么了?剖腹产就该死吗!你有没有儿媳?有没有闺女?她们将来要不要生产,难道她们就没有难产的时候!”

胡振华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继续骂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一个不能下蛋的老绝户!所以才会铁石心肠!”

钱大妈双手叉腰,脖子一梗,毫不示弱,很明显,这是一个在市井里横行霸道的主,哪怕是被骂的如此难听,也觉得稀松平常!

“你个外来的臭叫花子,莫要仗着年轻气盛就欺负我这老太婆!姑奶奶岂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一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不要脸的下贱胚子,居然往产妇房间里闯。”

胡振华眼珠子一瞪,骂道,

“刚才是哪只母狗在叫,我听得耳朵嗡嗡的!爷是阎罗殿第一层“拔舌地狱”的小鬼转世, 似你这等在世时犯有口业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害人,死后会被打入拔舌地狱。在地狱中,小鬼会掰开你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将其拉长后慢慢拽下。

还有一种惩罚方式,你会被放入一个巨大的铁笼中,舌头被铁链固定在笼壁上无法收回,还会被不停地浸泡在醋中,使你的舌头麻木、疼痛难忍。

到时候,爷会让你酸爽个够!”

钱大妈打了个寒战,可她输人不输阵,心里再怕,可嘴上却不饶人,骂道,

“你个地狱的畜牲,今生转世为人,不思积德行善……”

……

老朱透过马车窗帘看着远处骂街的胡振华,喃喃说道,

“这货望之不似君子!”

小朱起初没在意,可老朱接下来的一句话,把他吓了一跳。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此子莫非隐龙?”

这句话,出自《三国演义》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

小朱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朱又开口了,

“臭叫花子满口污言秽语,确定是出生于市井无疑。”

他看向小朱,笑道,

“此子能与君子交,遇无赖之徒,亦能应变自如,手段不拘一格。其能翱翔于九天之上,亦能藏身于淤泥之间。标儿,咱回去了!”

朱标有些发愣,悻悻说道,

“父皇,您这就回去了?”

“呵呵,且看看羊毛策略的效果如何!”

老朱眯起眼睛,又看了一眼胡振华的方向。这货又是300年王朝寿命之魔咒,又是羊毛策略,又是春季攻势,现在又搞了个货币霸权。

臭叫花子每每有惊人之论。

但是,老朱此刻看到胡振华和老妇骂街,这才意识到,那货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而且还是一个不到20多岁的普通人。

这个世界或许有天才,但天才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事实会证明一切。

朱标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目送老朱离去。

“这或许就叫尽兴而来,兴尽而去!”

等朱元璋走远后,朱标叫来拱卫司的百户姜柏涛,问道,

“那边是怎么回事!”

姜柏涛以前和常凯同级,只不过后者升任为千户,姜柏涛沦为了他的下属,专职负责胡振华的安全事宜。

“殿下,街坊邻居对剖腹产都有微词,不知道有什么话传输了何秀兰的耳朵里,她自已九死一生,不但没有任何回报,换来的却是丈夫跑了,安居坊的百姓又恶语相向,何秀兰居然要寻死。

胡振华看不下去了,就出来和一群长舌妇骂街,已经骂了一下午,其他人大都被骂跑了,但有一个例外,就是现在和胡振华对骂的老妇。这老太婆真是不得了,骂了一下,依旧生龙活虎,嗓子都不干吗!”

朱标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哪里见过这场面,觉得非常新奇,他掀开帘子,像骂战的方向看去。

钱大妈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与胡振华的消瘦形成鲜明对比,看他们俩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要动手。

朱标赶紧说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有人对先生动粗,你们要及时保护,但不能露了痕迹。”

“臣尊旨!”

姜柏涛内心小声嘀咕道:不动手的未必是君子,也可能是泼皮无赖。

朱标听的津津有味。

“瞧你这副肥头大耳的模样,与那圈里贪食的猪猡有何分别?”

“你这死老太婆晃动的样子,活像那水缸里泡发的老冬瓜,我呸!”

“你这长舌妇,就像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你长得也不像狗啊,不对,你是屎吃多了,这才长得虎背熊腰。”

“你个老阴婆,简直就是河边的多嘴驴,没你吃草的地儿,偏要瞎哼哼,管起别人的闲事来倒是起劲得很。”

“你个老虔婆,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干的那些脏事儿,我都替你害臊!”

“丑八怪,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绝对是你的错!”

……

钱大妈突然发现,自已居然骂不过眼前的年轻人,那家伙骂人都不带重样的,而且句句杀伤力巨大!

此时此刻,钱大妈骑虎难下。

继续骂下去,没有胜算!

如果认怂,以后还怎么在安居坊混下去。

既然骂不过他,那就改变策略。钱大妈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起来,

“街坊四邻们,你们都来看看,外来的叫花子欺负本地人了!安居坊要被外乡人占了!”

胡振华面色一变,明代社会帮亲不帮理极其严重,他曾亲自领教过,他忘记当时是在哪个城市了,一个本地的乞丐强抢胡振华的烧饼,事情闹开以后,当地村民居然要群殴胡振华,幸好后者跑得快,等他跑远以后,那群村民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臭叫花子肯定是心虚了’‘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之类的。

儒家“亲亲相隐”思想在明朝深入人心,认为亲属、街坊邻居间应相互隐瞒罪行等不当行为,这为帮亲不帮理提供了道德和思想依据,使人们觉得维护亲属是天经地义,即使亲属犯错也应包庇。

钱大妈见胡振华一时无言,因为他被自已震住了,继续哭嚎,

“尊老爱幼懂不懂!孝敬长辈懂不懂!我老太婆一把年纪,竟被这泼皮如此辱骂,我不活了!”

胡振华终于缓过神了,朗声喝道,

“好你个滚刀肉,脸皮比麒麟门的城墙还厚!想道德绑架我?我呸!只要爷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

胡振华转身回头,进了徐老军的院子。

钱大妈得意洋洋,以为胜券在握,四周的邻居见钱大妈占了上风,纷纷声援她。

片刻后,胡振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马桶!

当桶盖掀开的那一刻起,臭气瞬间弥漫!

钱大妈大嘴又开始刁毒起来,骂道,

“不愧是乌龟王八巢穴,拉的屎都比别人臭!”

胡振华咧嘴一笑,阴恻恻的说道,

“蛆心蛇眼的死老太婆,你的晚餐来了!”

说吧,胡振华扬起便桶,往钱大妈身上泼去!

屎尿四溅,周围吃瓜的邻居也跟着遭了殃,大家叫骂声一片!

胡振华怡然不惧,又提起了另一只桶,趁钱大妈正在甩袖子无暇他顾,直接盖在了她的头上!

“你不是说老子欺负你吗,那就如你所愿!我这个人就喜欢之美!”

钱大妈的头被盖住,那桶沿紧紧卡在她的肩膀处,把她整张脸都遮了去。桶里残余的屎尿顺着她的脖颈、肩膀,肆意地淌下,在她的衣服上晕染出一道道令人作呕的痕迹。

她双臂无助地挥舞着,试图把头上这噩梦般的东西甩开,可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那股恶臭愈发浓烈,直直钻进她的鼻腔,令她几近窒息。她张嘴想要呼救,可刚一开口,就有一股带着酸腐味的液体顺着喉咙灌了进去,她惊恐不已,拼命咳嗽,可那屎尿的味道却在口腔、喉咙里肆意蔓延,怎么也驱散不掉。

四周的邻居已经听到了钱大妈的吞咽声,被恶心得直打寒颤。

片刻后,桶终于被摘了下来,钱大妈再也不复往日的威风,在地,嚎啕大哭!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市井妇女而已。

胡振华哈哈大笑,他指着四周的街坊邻居,威胁道,

“从今天起,何秀兰就是我亲姐,如果让我从谁的嘴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咱别的不会,就会便桶伺候!”

众人看到钱大妈的惨状,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蒋清然也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从今天起,何秀兰就是我亲妹子,谁为难她,就是为难我!”

远处的马车上,朱标脸上挂着笑容,何秀兰与胡振华、蒋清然认亲后,剖腹产也就没有了男女大防的隐忧。

以后再有妇人难产,完全可以效仿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