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哈齐下马,同样将缰绳扔给扎海尔依,上前拍门。只是半晌,才听到里面有人问道:“——谁?”
雅尔哈齐道:“我,雅尔哈齐!”
随着雅哈齐的应答,门倒是很快吱啦一声从里面拉开了。就见一个瘦高男人站在门口,微笑地望着他。
雅尔哈齐见了,心中先是一动。于是,便格外抬眼深深地打量过他一眼,就见此人三十大几岁年纪。瘦长脸,瘦身材,黑皮肤,高个子。但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
雅尔哈齐知道,此人就是噶盖。知道他自小聪明,长大些,开始随父经商,曾走遍中原和蒙古各地,精通汉文和蒙古文。后投靠大哥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本来就是一个极端重视文化之人。对掌握文化的人更是格外重视。噶盖一直受努尔哈赤器重自是不在话下。
近两年,随着与明朝廷、蒙古各部交往日益增多,内部信息传递也日趋频繁,大家也越来越感到文字的重要。于是,便有许多首领建议努尔哈赤,应该创建自已的文字。努尔哈赤自然更有同感。于是,自去年开始,努尔哈赤便让他和另外一位同样精通蒙古和汉人语言的额尔德尼带头创制女真文字。
此时,噶盖一见,来访的竟是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雅尔哈齐,脸上不免有些惊色。寒喧间,惊色也瞬间消失。就见他边往里让雅尔哈齐,边扭头喊正坐在炕桌前专心致志写字的额尔德尼。
雅尔哈齐知道,额尔德尼要比噶盖大着几岁,大概有四十出头年纪,个头不高,身体却格外强健。皮肤黝黑,还长有一颗大头。
听噶盖喊,额尔德尼这才慢慢抬起头来,见进来的是雅尔哈齐,这才猛地跳下炕来道:“不知三首领到来,有失远迎!”
雅尔哈齐冲他笑笑,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有一些族人,习惯喊他大哥努尔哈赤大首领,喊三哥舒尔哈齐二首领。喊他三首领。尽管他并不喜欢这种称呼。可他又不想制止他们。因为制止了他们这样喊。说不定他们又会喊出什么更让他不舒服的称谓来呢。
所以,此时,听额尔德尼如此客气,他也只能笑笑。
微笑中,他环视四周,就见三间相通的大屋子里,一条大炕砌在一侧。除最东头额尔德尼趴的那张炕桌外,炕上还一排溜儿摆着四张炕桌。此时,紧挨额尔德尼那张炕桌空着,显然是噶盖的。其他两张炕桌上,每张桌上又分别趴着两个年轻人,都似乎在忙着什么。此时,见雅尔哈齐进来,也早已跳下地来。
又看炕的两头,则分别堆着宣纸和其他办公用品,屋地上又摆放着很多写过字的宣纸和很多线装书。蒙古、中原和朝鲜的都有。
环视罢,雅尔哈齐便又冲大家笑笑道:“大家都忙各的吧。我只是打此路过,进来看看大家!”
大家听他如此说,便都说着感激的话。说罢,人却仍在原地站着。
雅尔哈齐见了,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就见额尔德尼和噶盖都请他往炕上坐。雅尔哈齐也不说什么,只在炕沿儿上坐了。
坐下,这才又猛然想起,问额尔德尼和噶盖二人,这字造到什么程度了?又打算什么推出?”
额尔德尼听了,便走到自已趴的那张炕桌前,从桌上拿过一本应该是刚刚装订好的很厚书道:“这是初样儿,正准备再校对一遍,就呈送给大首领和众位首领!”
说罢,又恭维道:“三首领高才博学,通晓古今,正好先给我们指正指正!”
说着,也将书递到了雅尔哈齐手上。
雅尔哈齐出于好奇,自是欣然接过。随后,又是一页一页认真翻看起来。
翻看中,又见每一页的上首,都写有一个大字。不用说,这就是新创出的那个字(拼音)了。而在新创字的下端,又是这个字的拆开结构图。呈现出字冠、字牙、字圈、字点、字尾等基本笔画。
待一个一个看过,雅尔哈齐又是心中惊叹,万想不到,这二人竟是如此聪明绝顶,就这么一个转换,几笔钩划,一个新字就创出来了。
惊叹中,雅尔哈齐脸上也不由堆满笑容,点点头道:“不错,只看这些比划,我便能猜出它该如何念,又代指什么物事了!”
额尔德尼和噶盖听了,自是满脸欢喜。其他四个年轻人又是远远站着,不敢靠上前来。他们见雅尔哈齐如此说,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此时,听雅尔哈齐如此说,就听噶盖又进一步说道:“三首领博才多学,对造字想必也有自已的一番见地。三首领一定给指点一二才是。千万不要客气!”
雅尔哈齐便更加谦虚道:“我对造字并没有研究。若一定要我说些什么,我想,字是造出来了,那么在推行上还需要同样下些功夫。比如,怎么做,大家才更容易记住,容易写!”
额尔德尼和噶盖听了,又是不住点头,都说是!是!三首领说得极是!
雅尔哈齐见了,因为对造字并不懂,便不想在此瞎指挥。一时间,便又与额尔德尼和噶盖说了几句闲话。便匆匆离开了。
离开之后,雅尔哈齐心中又不禁一阵困惑。
因为他此次来,心中真正惦记的当然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那些字。而是前段时间,有情报称,说噶盖曾与哈达部首领孟格布禄有过往来。雅尔哈齐接到情报后,自是不会相信,噶盖与孟格布禄之间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自是没有向大哥努尔哈赤呈报。但开始对噶盖实施暗中监视还是不能缺少的。
也就在昨天,派来暗中监视噶盖的报告称,说噶盖昨天去了二十里外的山口,与一个陌生男子在那里密谈了很长时间,两人才分开。再跟踪那陌生男子,竟是朝哈达部去了。
这才让雅尔哈齐真正不放心起来。所以,他想过来实地看看,一个享受着优厚待遇的创字天才,果真还有什么不轨行动吗?
可是,刚刚留心看过,自是没看出任何可疑之处。
于是,又不禁再次想到,如此一个受大哥器重之人。如果非与哈达部有所来往,他为何又不告之大哥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