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南山一战,尽管无功而返,但八十骑战胜八百骑,还是令努尔哈赤触动极大。让他从此清醒地认识到,建立一支精骑的重要性。

为此,他完全把生意上的事交给大弟舒尔哈齐来做,自已则专心研究起军事和装备来。

他先是亲自带领所有族兵每日练箭术和刀术。同时又从抚顺和辽阳等地,寻来五十多名有名铁匠,日夜为人和马打造铁甲。

然后,根据训练结果,努尔哈赤又将八百多名族兵一分为二,四百名为重甲兵,四百名为轻甲兵。

重甲兵都是由善射的族人组成。他们披重甲,骑双马,每匹马也都披上铁甲。一匹马战死,便骑上另一匹马继续做战。又被他称为“死兵”。

而轻甲兵又都是由刀术相对强的族人组人。重在善砍善杀,他们骑单马,着轻甲。也被他称为“锐兵”。

临战时,重甲兵在前,轻甲兵在后。即由重甲兵射箭冲杀在前,轻甲兵紧随其后,重在进行肉搏砍杀。

在此基础上,以前实行的牛录、甲喇、固山等组织结构,继续使用。

为使重甲兵和轻甲兵都拥有最好的马匹,努尔哈赤还对所有战马进行精心训练。他让养马人将所有战马都连续饿上五到六天,但每天仍要养马人驱赶它们在东南面那片很是广阔的空地上连续奔跑。

那些经不起饿且跑得慢的马都干脆杀掉,重新购进良马,继续训练,直到跑出最佳效果为止。

就是这样,经过反复训练,很快,努尔哈赤便拥有了五千多匹耐饥寒,善奔跑的良马。

而待所有铁甲都打制完成,努尔哈赤又格外穿戴上重甲,开始对四百重甲兵和四百轻甲兵进行分别长久训练。最终,凡不答合他要求的,都被安排去做攻城时工具的推运工作,即所谓“攻城手”。

也是为鼓舞族人士气。努尔哈赤又要求雅尔哈齐、穆尔哈齐、额亦都、安费扬古、姜洛等几个身边之人,都要列入重甲兵阵中。族人们见了,更是士气大增。

继实行牛录、甲喇、固山制之后,努尔哈赤的第二次军事改革到此,他还认为不到位,还认为有些拖泥带水的地方。

于是,他又一改行军打仗族人都要带干饼的习惯,开始从各寨中购进大量米粉。因为米粉不但容易携带,行军打仗中,族人们将米粉加水拌成面糊,更便于充饥,用时更短。

果然,经过几个月一系列摸索和改革,无论是冲杀还是攻城,只要一声令下,几乎眨眼间就能发起攻击,分分钟就能克敌制胜。

“在赫图阿拉,一支真正的铁骑终于诞生了。”雅尔哈齐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是的,除了读书,现在,雅尔哈齐也开始正式写日记了。他甚至把前几天额亦都举行婚礼的场景也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额亦都哥哥结婚,我送礼一百金,不收。”雅尔哈齐在他的日记中,也这样写道。

他已经开始希望,能够把他的所见所知,以及他的全部经历都一一记录下来,将来也好好把这一段历史清清楚楚地留给后人。

当然,三年多来,雅尔哈赤已翻阅了大量历史书籍,这些历史书籍,很大一部分是从蒙古破落贵族手中交换来的。还有一大部分则是托来抚顺和辽阳经商的中原商人从江南购进的。

这些更接近历史真实的历史记述,都让雅尔哈齐看得昼夜不分,废寝忘食。

有时,因为看得入神,都忘记了一早的训练。努尔哈赤见了,也不管他。族人们则更知道努尔哈赤对他这个小弟格外疼爱,自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可也就在努尔哈赤加紧训练他的族人的时候,在哲陈部和苏克素浒部相邻地带,属苏克素浒部的安圭瓜尔佳城城主诺一莫浑,也和嘉哈寨寨主苏枯赖虎一样,因为从一开始就不甘心臣服于年轻的努尔哈赤。再加上,许多投靠努尔哈赤的寨子,都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唯独他们这些边缘寨子,一直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过,心中一直愤愤不平。

尤其是去年攻打马尔墩寨,四天时间,他们给努尔哈赤提供了许多食物。可到头来,寨子攻下,努尔哈赤的族人带了大量财物走了,却只给他留下了可怜的一点。

这些愤怒,在心中积攒久了,便慢慢变成了仇恨。

现在,安圭瓜尔佳城城主诺一莫浑,就正是这样仇恨着努尔哈赤。

而这一次,努尔哈赤带人攻打界凡,虽说杀败了五城联兵,但界凡城毕竟没有攻下,这也让诺一莫浑看到了努尔哈赤并非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所以,当界凡城主让人联络他,希望他能够带着城中族人投靠界凡城时,他便欣然同意了。

也是为了向界凡城主有所表示,更是为了表示对努尔哈赤的仇恨,在搬离安圭瓜尔佳城时,诺一莫浑便带领族人对周围所有小寨进行了一番抢掠。

他以为这一切做得突然,即便努尔哈赤得到消息,怕也是多少天之后了。到那时,他怕是早已带着族人在界凡城中安顿许久了。

可是,让他万没想到的是,在他抢掠阿勒墩寨时,阿勒墩寨寨主阿速达便立即派族人飞马百里去报告给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一听,自是愤怒致极。便当下集起一百轻甲兵直奔安圭瓜尔佳城而去。雅尔哈赤、额亦都、姜洛也自在其中。

平日,从赫图阿拉到安圭瓜尔佳,快马加鞭,至少还要两个时辰。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他们两个时辰不到也就到了。

待最终追到安圭瓜尔佳城一见,城早已毁尽,城中族人更是不知去向。

他们马不停蹄,又开始沿着新鲜的马蹄印和车辙痕迹快速朝西追去。

果然,在快追到界凡城时,也远远望见一大队族人正在缓缓而行。

努尔哈赤一见,便率领一百轻甲兵快速包抄了上去。近了一看,又果然是诺一莫浑和他的族人无异。

此时,就见这诺一莫浑也就三十几岁年纪,白净面皮,瘦高身量,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力气。

见努尔哈赤和族人眨眼就包围了自已,族人慌张,诺一莫浑却一点都不慌张。只冷冷地望向努尔哈赤。

就见努尔哈赤勒住马头,怒冲冲对诺一莫浑道:“诺一莫浑城主,为何要掠夺其他寨子?”

诺一莫浑听了,淡淡道:“前些日,一场大水冲走了我族人的粮食,安圭瓜尔佳城族人缺衣少粮,不抢一些来,怕是许多族人都要饿死!”

努尔哈赤:“若派族人去告之一声赫图阿拉,我们自是会运些粮食过来救济大家,又如何能饿死人! ”

诺一莫浑同样冷冷道:“我们并没有去求界凡城主,可人家就给我们运来了很多粮食!”

努尔哈赤:“你投靠了界凡?!”

诺一莫浑便再次淡淡道:“倒也谈不上投靠,有奶便是娘。界凡城主主动给我们粮食吃,我们自是要念人家的好!”

此时,努尔哈赤早已猜出诺一莫浑要带族人去投靠界凡,但他还是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诺一莫浑毫不掩饰道:“去界凡城!”

努尔哈赤怒目道:“你善自带领族人去掠夺其他族寨,已罪不可逭。如今又去投靠敌城,努尔哈赤哪能容你!”

诺一莫浑又是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就因为你叫努尔哈赤,我就怕你吗?”

努尔哈赤便不再费话,抽刀催马就往前冲,又是眨眼冲到诺一莫浑一侧,挥刀就劈。

诺一莫浑一见,也不含糊,也抽刀催马迎上。在两马交错间,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两把长刀砍到了一处。紧接着,在二人错马的一刹那,努尔哈赤又快速抽刀,挥向诺一莫浑的后背。

诺一莫浑显然已猜到努尔哈赤会来这一招,也是挥刀朝后迎去,又听“当”的一声脆响,两刀再次相撞,都磕出很深牙口。

这时候,二人马匹也早已错开有十步远的距离。在错开的同时,努尔哈赤已将长刀咬在口中,开始摘弓搭箭,猛回身,就朝诺一莫浑射去一箭。

但努尔哈赤回身射箭的同时,其实诺一莫浑也做着同样的动作,长箭也同时朝努尔哈赤射来。

努尔哈赤见了,心中便是一惊,清楚此人刀马箭术很是了得。所以,上身在朝马的一侧扎去,躲过射来一箭的同时,双手也同时将弓拉满,在身子还未抬起的同时,已接边射出两箭,力道之大,同时带了风声。

诺一莫浑显然没有想到,努尔哈赤还会在马的一侧发箭,而且一射就是两箭。所以,就见他拨转马头,准备重新与努尔哈赤打斗到一处时,也见两支长箭分别朝他们咽喉和胸来。

诺一莫浑躲过咽喉一箭,又挥刀挡开胸口那箭。可与此同时,第三支箭也快速射到,直奔他的额头而来。此时再躲已难。

再加上,努尔哈赤本也是力大无穷之人,平日也是拉二百石的硬弓。所以,只见这一箭从前额而入,从后脑而出。诺一莫浑一声未吭,便咕咚栽下马来,当下气绝身亡。

安圭瓜尔佳城族人见了,个个惊恐万状,纷纷跪下,请求努尔哈赤饶命。

努尔哈赤便快速跳下马来,将其中几位老族人首先搀起,又对大家大声道:“安圭瓜尔佳城族人无罪,大家都快快起来说话!”

大家一听,努尔哈赤说他们无罪,心也一下放回了肚里,纷纷站起。

此时,就听努尔哈赤再次大声道:“我们身为苏克素浒河部人,就要和本部人团结在一起。万万不可去投靠我们的敌人!”

安圭瓜尔佳城族人惊恐万状中,也只有纷纷点头。

努尔哈赤见大家六神无主,便又大声道:“既然安圭瓜尔佳城已经毁了,我愿接大家到赫图阿拉去,到那里,只是肯付出劳动,都不会饿肚子!”

大家听了,自是高兴。

努尔哈赤见了,又道:“但我努尔哈赤有个条件,就是把从各寨族人手中抢来的东西,都给人家还回去!”

大家听了,深感惭愧,但也同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由努尔哈赤派轻甲兵护送,将抢来的财物一一送还给各寨。接着,便准备将他们护送到赫图阿拉。

可也就在此时,就见一个年轻的安圭瓜尔佳城族人也悄悄走到努尔哈赤身边,告诉他,其实想投靠界凡城的也不光是安圭瓜尔佳城,嘉哈寨的寨主苏枯赖虎也早投靠了界凡城。

努尔哈赤一听,自是大吃一惊,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年轻人道:“我是诺一莫浑城主的家奴,许多事,城主都交给我去做!”

说完,沉吟片刻又道:“其实,当初我们寨主是坚决反对投靠界凡的,就是嘉哈寨寨主苏枯赖虎多次来劝,才同意的!”

努尔哈赤听了,更是心中大惊。

也是直到此时,也才很快想到,几个月攻打界凡城,夜住嘉哈寨,如果不是苏枯赖虎将信息传递给界凡城,他们又如何很快就集起五城联兵呢?

想过又想,因为苏枯赖虎年岁更大一些,平日里,也是主动亲近他更多一些。相反,因为诺一莫浑看去傲慢,自已反而不愿意去亲近他,以至造成今天局面。

这样想过,心中又非常自责。一时间,对苏枯赖虎便更加痛恨起来。

于是,又问年轻人叫什么。年轻人告诉努尔哈赤,他叫纳罕古。

努尔哈赤记下了这个名字。待回到赫图阿里,努尔哈赤便很快让纳罕古做了自已的贴身侍卫,传门负责搜集各部落的情报工作。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努尔哈赤,待听说苏枯赖虎投靠了界凡,自是满腔愤恨。他让三十轻甲兵护送安圭瓜尔佳城族人回赫图阿拉。自已则带上七十轻甲兵直奔嘉哈寨而去。

这时,已是半下午时分,一颗血红的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西南的地平线上,把空旷的大地染成一片血红。

待到达嘉哈寨,血红的太阳也刚刚落到地平线上。

此时,寨中显然早有人发现了驰来的努尔哈赤他们,就见功夫不大,苏枯赖虎便从寨中急急迎了出来。

一见是努尔哈赤,满脸杀气,不禁一怔,但很快就镇静地哈哈一笑道:“欢迎都指挥使驾临,天气寒冷,快快进寨吧!”

这个苏枯赖虎,已是四十多岁年纪,胖胖的。从前,未听说他暗通界凡之前,还看不出他有多么地老奸巨猾,此时看去,却是越看越是奸猾的厉害。

雅尔哈齐此时看过,竟是差点扑嗤笑出声来。

此时的努尔哈赤也很快意识到自已脸色不好,便快速跳下马来,也笑了笑道:“又来叨扰老寨主了!”

苏枯赖虎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强装笑脸问道:“都指挥使此来,可又是来攻打界凡城?”

努尔哈赤点头道:“一日攻不下,一日心中不安!”

苏枯赖虎听了,便又是一笑道:“都指挥使英勇,此次一定会成功攻下的?”

努尔哈赤点头。

苏枯赖虎便道:“那就不用在寨外站着了,各位英雄快寨中请吧!”

努尔哈赤便不再说什么,牵着马,跟随苏枯赖虎便朝寨中走去。

雅尔哈齐、额亦都和姜洛一见,自是心中纳闷。但见努尔哈赤朝寨中走,也不敢说什么,也只好紧随其后,朝寨中走去。

七十余轻骑兵也是紧紧跟在后面。

待来到苏枯赖虎家,仍和上次一样,雅尔哈齐、额亦都和姜洛随努尔哈赤进屋。七十余轻骑兵便在外面的空地上扎下一些简易毡房,钻进去避寒。

上一次,苏枯赖虎杀了一头牛来招待大家,这一次,也一定要杀一头牛,却被努尔哈赤阻住,说半夜就要出发,来不及。还是烧几锅水,让大家用开水拌米粉充饥就行。

苏枯赖虎听了,也不多说什么,马上叫来族人,烧了几锅开水。努尔哈赤也和大家一样,拌了些米粉糊糊吃下,同时,又以半夜出发,不想打搅苏枯赖虎家人为由,和大家一起睡在了屋外的毡房里。

苏枯赖虎强留了几次,见努尔哈赤坚决不肯,也就作罢。

但刚刚躺下,努尔哈赤又让雅尔哈赤和额亦都起来,让他们从毡房下钻出去,分别去通知其他兵士,除每个毡房各留下两个人外,其余都悄悄爬出寨外,去包围整个寨子。见有可疑之人,都一律拿下。

雅尔哈赤、额亦都二人一听,这才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意思。

于是,二人悄悄从毡房底下钻出,又分别带了兵士朝寨外爬去。

嘉哈寨本来不大,七十名兵士五十步一人,便将整个寨子给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努尔哈赤和姜洛就在距离苏枯赖虎家最近的那个毡房里,他们一直竖着耳朵静听着毡外动静,可是,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却听不到屋里任何动静。

这时,只听从寨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