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改写历史的时刻

努尔哈赤在获知尼堪外兰就藏身在浑河部新筑的甲版城之后,心中自是高兴。待送走严成长,他也当下决定,第二天一早便去攻打甲版城,杀死尼堪外兰。

但是,历史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往往就是这样。它可以通过一个会议,或者某个人的一句话,就能改写历史的走向,让英雄从此成为英雄。

而努尔哈赤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在做出这个关乎苏克素浒河部前途命运的决定之后,他又在当晚决定,将舒尔哈齐、雅尔哈齐、额亦都、安费杨古,还有参与了图伦城之战,已经加入到他铁骑之中的一些亲族,比如穆尔哈齐、颜布禄、兀凌噶、札亲、桑古礼等招集起来,再细细商量一下,如何在明日攻破有两千人把守的甲版城。

这时候,努尔哈赤的所谓铁骑,总共也只有四百余人。其中,盔甲五十余副,软甲三十余副。

这样一个数字,还是在攻克图伦城,在取得全面胜利之后,从图伦城得到,以及投靠他的各部落所带来的盔甲的总和。凭着这样一个数字,要攻下甲版城,自是比攻下图伦城要困难的多。

所以,努尔哈赤在别无它法的情况下,便想到了征求一下大家意见,看有没有更好主意。

结果,正是在这样一个会议上,却彻底改变了努尔哈赤今后的战备走向。

因为在征求大家意见的同时,努尔哈赤自是也提到了引领哈达族人抢掠瑚济寨人的同族人李岱,还有攻打图伦城时背叛盟约,接下来又与尼堪外兰相勾结,设计准备杀害自已的萨尔浒城主诺米纳。

这时候,诺米纳的哥哥卦喇,在与努尔哈赤相约一起攻打图伦城时,因为无法容忍弟弟诺米纳暗通仇人尼堪外兰,并将相约攻城的消息透露给尼堪外兰,一气之下,便将萨尔浒城留给诺米纳,而另移它处。

诺米纳也从此成为萨尔浒城的城主。

也正因为清楚了以上这些,在这次会议上,一种讨论也很快形成。即放着同是敌人,且容易攻下的李岱所在兆佳城和诺米纳所在萨尔浒城不打,为何要先攻打不容易拿下的甲版城呢?

这个新议题,虽然一开始并不是由雅尔哈齐提出。但他知道,在现在语汇中,有一个成语叫攘外必先安内。所以,他便大家的意见给努尔哈赤总结了一下,即不先消灭身边的敌人,又如何能够全力以赴去打败真正的敌人尼堪外兰呢?更何况,要攻打甲版城,还要经过哲陈部的另一座城堡巴尔达城。

大家的这个意见,努尔哈赤自是没有想到,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要拿自已的族人开刀。包括康嘉将他骗至家中,同宗兄弟差点没有用弓弦将他勒死。他都没有想到报仇。

所以,努尔哈赤听了,也眉头紧锁道:“尼堪外兰有杀祖杀父之仇,自是杀之而后快!”

雅尔哈齐便再进一步替大家解释道:“诺米纳背弃盟约,去勾结敌人;李岱引外族侵掠我部落。他们都同样是我们的仇人,同样该攻伐!”

雅尔哈齐说得是大家心声,所以大家自是赞许点头。

努尔哈赤见了,便略一沉吟,看向雅尔哈齐道:“他们与我们作对,自是该攻伐,可总得师出有名吧?”

雅尔哈赤道:“诺米纳背弃盟约勾结敌人,李岱引外族侵掠我部落,我们要复仇!这就是‘名’!”

大家一听,也连声高喊:“说得对!“

此时,大家一听甲版城有两千多人守卫,自已才四面多人。要去攻打,胜算几乎为零。但要用他们这点兵力,去攻打诺米纳和李岱,胜算就大着许多。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失败了,什么都捞不到,说不定还会将命搭上;可若去攻打诺米纳和李岱,胜算大且不说,说不定还会像图伦城那样,每人都能分到一大笔财富到手。

努尔哈赤在整个战争状态中,使用的都是物质激励机制。每一仗打下来,每个参战兵士,不但能得到物质上的极大满足,甚至还能分到女人和奴隶。这样的激励措施,即便是放到现在,仍是最有效和最现实的激励举措。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如此以来,大家自是不支持现在就是攻打甲版城。可以先派族人密切监视其动向,待将周围敌人一一收拾完,再杀尼堪外兰不迟。

但是直到此时,努尔哈赤仍是觉得,兆佳城主李岱是自已同族,诺米纳虽属远族,但与自已都同属苏克素浒河部,族内部内相互厮杀,一旦传出去,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见众人都反对先去攻打甲版城,事情一时难以决断。于是,当夜便派出十多名亲近族人,扮作商人去了甲版城。先设法日夜监视起尼堪外兰的动静再说。

但事情一拖,就是几天过去。

这日,果然就有诺米纳派他的弟弟鼐喀达来邀努尔哈赤,说如今尼堪外兰就住甲版城。而去甲版城,又须经巴尔达城。而巴尔达城主是他蘵尔浒部的仇人,他与哥哥诺米纳愿与努尔哈赤联兵一处,一起攻下巴尔达城。

因为有严成长送信儿在前,努尔哈赤自是早知这是尼堪外兰与诺米纳定下的计策。于是,准备出兵见机行事。

应该说,直到此时,努尔哈赤仍没有下定要除掉诺米纳的决心。

也就在此时,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去甲版城监视尼堪外兰的族人,有人赶回称:不久,从甲版城弛出约五百名骑兵,正奔巴尔达城方向而来。

另一件事便是,赶来攻打巴尔达城的诺米纳兄弟及其族人,果然就停留在他们的左后方。

也是直到此时,努尔哈赤才完全相信严成长的话。

但此时此刻,他仍是抱有一丝幻想,不想与诺米纳翻脸。

所以,见诺米纳带族人赶到,努尔哈赤也带额亦都、姜洛和安费杨古一共四骑,直奔诺米纳的驻地而去。

待见到诺米纳时,也同时知道,诺米纳竟带族兵八百,仅盔甲兵就有二百。

努尔哈赤见了,自是一惊。

可待见到诺米纳,商定攻城时间时,就见诺米纳竟是恭敬一笑道:“努尔哈赤老弟作战勇猛,攻城有方。还是努尔哈赤老弟带族人攻城,我率本部族人在两侧放箭掩护为好!”

努尔哈赤一听,心中就是一动。

上次攻打图伦城,确实是自已主攻,哈思虎和常书两寨主率本部族人在两侧掩护。但他对诺米纳早存戒心,不由心中一动道:“既然诺米纳城主不攻城,那就将族中盔甲和攻城器具,都借用努尔哈赤一用吧!”

诺米纳听了,不由一怔,但很快又是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注:如果说努尔哈赤起事攻打尼堪外兰,他是想消灭竞争对手的对话。而他攻下萨尔浒城,则是令他走上霸业的真正开始。

因为在当时,努尔哈赤与萨尔浒城主诺米纳同属苏克素浒河部。在祖父和父亲大仇未报的情况下,努尔哈赤之所以首先拿萨尔浒城开刀,一方面,萨尔浒城主诺米纳与仇人尼堪外兰串通,这是令努尔哈赤最为痛恨的;另一方面,萨尔浒是通向甲版城的必由之路,拿下萨尔浒城,就为之后攻打甲版城做好了必要的准备。

所以,在攻下萨尔浒城之后,尽管努尔哈赤杀了诺米纳,但他对城中部民却不加伤害。还让他们照旧生活在萨尔浒,还在当时修筑损坏的城墙。

可以说,这时候的努尔哈赤,仍是一心要替祖父、父亲报仇,或以他们的名义杀死尼堪外兰,最终保住建州左卫世袭之职。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努尔哈赤所生活的年代,正是各部落峰起,称王争长之时。这一现象,其实也是明王朝更希望看到的一个现象,进而对实力较强,又肯听明王朝话的部落首领进行重点扶持。

努尔哈赤也正是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必须与尼堪外兰争一高低。确保世袭的职位不旁落他人。

这也正是努尔哈赤起兵时的最初想法。

那么,回头再说萨尔浒城。

让努尔哈赤突然看到崭新前景,其实也正是在他使计攻下萨尔浒城之后。

首先,攻下萨尔浒城之后,他得到了更充沛的资源。其次,萨尔浒之战的胜利,让努尔哈赤从局限的报仇,一下子看到了让自已强大起来的希望和途径。

当然,在历史上,萨尔浒城也为后金军一步步走向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