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李枫!这么晚了你还带小烨子出门啊?”
李枫有些慌神,他怔了一下才回话道。
“啊……啊!赵斌啊……
对,是啊,带小烨子去看星星。”
汉子赵斌脸色微微变化,随后淡然道。
“是去铁路那边吗?可天下着雪呢,哪会有星星?”
李枫的声音很小,近乎呢喃。
“听说,等下雪就停了……”
名叫小烨子的男孩一直盯着沈渊看,他忽然欣喜的喊道。
“咦……老师好。”
沈渊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小男孩眉开眼笑。
“嘻嘻……因为你长得就像老师呀。”
沈渊微微一笑,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随后没再多言,跟着赵斌进了他家。
屋子很小,就一个外厅加一间卧室,没有卫生间,厨房也是外面共用的。
但沈渊进去后就立刻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坐在椅子上,握着一杯热水,似乎在想着什么。
见有人进来,她与沈渊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孟若裙?”
“沈渊?”
沈渊疑惑。
“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我听到那壮汉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孟若裙声音冷淡,随后说道。
“出长城的时候打听了,等找到你和秦五的时候方便些。”
两人还未多说话,卧室里就走出来一名女子,看样子也不过是三十来岁。
她满面埋怨的对赵斌说道。
“老赵,你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赵斌憨厚一笑。
“嘿嘿……媳妇儿,你看他……就穿件单衣在雪地里走。
我怕他冻死,带回来暖暖就让他离开……
你……不也带了个人回来吗?”
赵斌媳妇儿瞪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
“一样……看这姑娘长得水灵不像坏人,穿的又单薄。
也是……等下就走。”
屋子里烧了火炉,很是暖和。
赵斌脱下外套,却从袖子里掉下来一个带着红色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一根棉签。
赵斌赶紧捡起来放入口袋,然后给沈渊倒上一杯水。
请他坐下后,他与媳妇儿两人就进了里屋。
沈渊握着热水,小声朝孟若裙问道。
“关于悸乱学的书籍我看过不少……这就是流绪里的世界吗?怎么和真实的世界一模一样?”
孟若裙虽然长得温温柔柔很是漂亮,眼角还有一颗泪痣,让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但其实性格其实很冷,与她说话会给人极其强烈的反差感。
她沉默一会儿后才回复。
“每个流绪里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但令研究人员费解的是,悸乱虽然是各种不同的怪物。
但它们营造出来的世界,却都是人类的世界。”
“那我们要在流绪里做什么才能出去?”
孟若裙喝了口水。
“幻境世界是悸乱保护自已的方式,其目地是把进来的人困死在内。
想要出去,你必须找到通往胚盘的钥匙。
所谓胚盘,你可以理解为幻境的中心控制区域,悸乱就在里面。
未孵化的悸乱相对会羸弱不少,所以我们灭悸师更多时候的任务,是出来破掉这些尚未孵化的流绪。
至于钥匙,可能是一个人、一件物品甚至是一栋建筑物。
而且,钥匙不止一把。
你必须化解掉这把钥匙的执念,你才能够使用它。
等你见到悸乱的时候,将其打败,那就可以出去了。”
“执念?”
沈渊微微一愣。
“按你的说法,我反而觉得悸乱很像人类,含冤而死,死后郁郁不散的人类。”
孟若裙还想说话,但却听见里屋似乎传来了小声的争吵,这让两人瞬间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大致五、六岁,粉嫩的小姑娘跑跳着从外面进来。
她身上的衣服比赵斌夫妻二人的要新很多,手里还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饺子。
她看着孟若裙,甜甜的笑道。
“哇,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来,妮妮请你吃饺子!”
孟若裙一改冰冷的面庞,露出了符合她样貌的温和。
“谢谢你了小妹妹,姐姐不吃……”
就在小姑娘要把饺子伸过去的时候,赵斌媳妇儿正好出来。
她惊叫一声,冲过去把饺子拍掉。
然后对女儿怒斥。
“你这孩子,不可以给别人吃的!”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赵斌捡起饺子放在桌上,然后把女孩抱起来交给媳妇儿。
他这才满脸歉意的对沈渊说道。
“那个……我这里有两件破袄子。
要不就送给你们了吧……
我看你们也缓过来了……我家小,不好再招待……
你们若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去医院那边碰碰运气。”
孟若裙也自知不好再多做打扰,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接过袄子拉着沈渊离开。
两人走出温暖的房屋,又来到了寒冷萧瑟的大街。
雪停了,他们裹着赵斌给的袄子,至少不再是那么的难受。
孟若裙扯了扯发愣的沈渊,疑惑道。
“你怎么了?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就见你呆呆傻傻的,想什么呢?”
沈渊皱着眉头。
“你刚才说……我们的任务是需要找到钥匙。
那钥匙有什么特性呢?
只要是不同寻常的……人或东西,就是钥匙吗?”
孟若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不一定!我不是说了吗,钥匙,就像是悸乱的一种执念。
虽然这个说法是我个人总结出来的,基本没人赞同。
大家都说,悸乱只是一种只会吃人的怪物,而怪物又哪来的执念?
但我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我发现,每一把钥匙都会带来极大的情感波动,似乎在映照着某个发生过的事件。”
沈渊喃喃着。
“映照一个事件的……情感波动……”
孟若裙好奇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有事儿说事儿,别神神秘秘的,这很讨厌。”
沈渊停住了脚步,看看眼睛大大的孟若裙说道。
“我只是……只是觉得刚才的那个家庭……太奇怪了?”
孟若裙不觉有异。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你是说他们舍不得给我吃饺子吗?
你看这里的建筑物,其实和现实世界的下城区很像。
听说下城区的物资紧缺,要靠粮票和钱一起才能买到东西。
那饺子肯定是比较珍贵的……
他们舍不得给你吃也很正常啊。”
沈渊看着孟若裙,就像在看一个答错题的学生。
“不对!我就是下城区的人,饺子确实很珍贵,那衣服就不珍贵了吗?
你看我们身上的袄子,虽然破了,但都用补丁打好。
这袄子……可都是还能穿的呀!
袄子都舍得送,饺子就舍不得了吗?
你再回忆下赵斌。
他脸色苍白,一眼病态,他掉下来的棉签上面沾着血。
这是抽血之后,用来按压血眼儿的!
赵斌!在卖血换钱!
你再想想他媳妇儿。
家里那么穷,却还简单的化了妆。
你说她爱美吧,但见到我们的时候,她妆也花了,衣服的扣子也掉了一个,爱美的人不会这么随意的。
真正爱美的人,无时无刻都会注意自已的形象。
还有就是那个小女孩。
孩子天生不会很大方,特别是对于自已宝贵的东西。
赵斌的家庭可不是常常能吃上饺子的那种,但女孩见到家里来了客人,还私自偷了一个来给你吃。
这种善良,是父母从小教育的结果。
这么善良的一家人……
怕我们冻死把我们带回了家,又急冲冲的把我们赶走。
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这只能说明,他们要做一件让他们自已内心十分挣扎的事情。”
孟若裙瞪着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沈渊。
“那……那会是什么事?”
沈渊脸色慢慢的变得很难看,他忽然掉头就跑。
“快跟上……若我没猜错的话……
赵斌一家,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