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影星痕

暮春细雨如丝,打湿了「听竹轩」青瓦。苏妄言独坐在二楼临窗处,指尖着酒杯边缘的裂纹。三日前,他在洛阳城郊破庙捡到的青铜令牌此刻正压在茶盏下,牌面刻着的「血影」二字,与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血影阁」如出一辙。

“公子,楼下有人找。”小厮的话音未落,楼梯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人罩着青竹斗笠,面纱下露出的脖颈处,一道暗红色剑疤蜿蜒至耳后——正是三日前在破庙与他交手的神秘女子。

“沈姑娘伤可好些?”苏妄言斟茶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却凝在她腰间鼓起的剑囊上。那形状,分明是失传多年的「惊鸿剑」剑鞘。

女子摘斗笠掷在桌上,露出半张素白面具:“苏公子明知故问。”她伸手拂开茶盏,令牌在桌面打转,“血影阁的人己到杭州,你以为躲在听竹轩就能避祸?”

窗外骤起狂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苏妄言忽然抽剑出鞘,寒芒掠过女子耳畔,一片竹叶应声而断。却见断叶并未坠落,而是悬停在半空,边缘泛起青金色微光——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托住。

檐角跃下三道黑影,腰间悬着的弯刀泛着幽蓝光泽,正是血影阁独门兵器「蚀骨刀」。为首杀手刚要开口,忽闻竹林深处传来空灵笛声,如冰泉漱石,又如星子坠湖。笛声中,万千竹叶逆雨而上,在半空织成一道青碧屏障。

“小心!”女子拽住苏妄言衣袖,却见一名白衣男子己立于竹梢之上。那人肤色青白如竹膜,长发及腰,发尾银辉流转,腰间竹笛还在轻颤,冠顶星砂随呼吸明灭。他垂眸望向杀手,双瞳中星芒流转,左瞳青碧如竹,右瞳靛蓝似夜。

“竹林禁地,擅入者——罚。”男子话音未落,指尖轻弹竹笛,数片竹叶如利刃出鞘,擦着杀手面门钉入廊柱,尾端犹自震颤。

“血影阁的狗,何时学会躲在人后?”沈姑娘趁机拔剑,惊鸿剑化作白虹出鞘。苏妄言却注意到,白衣男子袖口流萤鳞片随动作折射微光,每片鳞光都拖着细如游丝的星轨,竟与他在凌仙宫残卷上见过的“天璇星图”别无二致。

为首杀手挥刀劈来,苏妄言举剑相迎,却见白衣男子足尖点竹,身法如流星划空,青芒过处,蚀骨刀竟被竹叶削出缺口。“青竹之韧,可化百兵。”男子甩袖间,流萤鳞片聚成屏障,将另一道刀光震散成荧光,“你们身上的浊气,脏了这片竹林。”

说罢,他指尖凝聚星芒掷出,蓝白色光团如小型流星炸裂,在杀手群中掀起冲击波。苏妄言目瞪口呆——这招式与传说中“凌仙宫秘宝·陨星坠”竟有七分相似。

“跟我来!”男子突然抓住两人手腕,周身泛起青光。苏妄言只觉眼前光影飞旋,再睁眼时己置身竹林深处的断崖边,身后传来杀手的叫骂声,却似被某种力量阻隔,显得遥远而模糊。

“你是……”沈姑娘按住剑柄,却见男子发间星砂黯淡了几分,显然方才的“流星之瞬”耗去了气力。

“青琅。”男子望向夜空,雨幕中竟隐约浮现出星轨,“三日前,有摘星客在此处试图窃取星力。”他忽然看向沈姑娘腰间剑囊,瞳孔中星芒大盛,“那剑……为何会有凌仙宫主的气息?”

苏妄言刚要开口,青琅却抬手止住他,指尖轻抚断崖边的青苔:“这里有机关。”他以竹笛为笔,在地面画出星轨阵图,青苔下的石板应声翻转,露出通往密道的阶梯——正是后来两人逃入的那条秘道。

“凌仙宫与星辰之力本为一体。”青琅递出一枚星砂状的竹哨,“若在潭底见到刻有星核纹路的器物……”他忽然皱眉,按住心口,发间星砂竟泛起几丝黑气,“糟了……市井浊气己侵入竹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斧头劈砍竹子的巨响。青琅眼神骤冷,周身腾起蓝色火焰(暴雨中尤为醒目),竹笛横在唇边吹出尖锐音调:“保护秘道,别让血影阁的人碰到潭水。”他化作青芒掠向声源,衣摆星屑簌簌飘落,在石阶上留下一道淡蓝轨迹。

沈姑娘捡起星砂竹哨,发现哨身刻着半枚星核图案,与她剑囊里的玉简纹路竟能拼合。苏妄言凝视着青琅消失的方向,想起方才对视时,对方瞳孔深处闪过的那幅星图——与他昨夜在玉简残页上破译的“凌仙宫地宫方位图”,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