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毒攻毒,以屎攻……?

“周院长,各位老师,杨厅长的症状,根源不在器质性梗阻,也不在简单的动力不足!”

欧阳自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腹部,“问题出在肠道微生态!杨厅长的肠道菌群,彻底失衡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杨春华,继续说道:“常规药物、物理刺激,甚至手术,都只是治标,无法重建健康的菌群环境。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进行‘健康人菌群移植’!”

“健康人菌群移植?”周克勤下意识地重复,眉头紧锁。其他主任也面面相觑,这名词听着就有点玄乎。

欧阳自奋下巴微扬,解释道:“简单说,就是把健康供体者,粪便中的功能菌群,经过严格的专业处理,制成混悬液或者胶囊,通过特定的途径——比如鼻肠管,或者灌肠——移植到患者的肠道内!”

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真理在手”的笃定:“用健康人的肠道环境,去占领杨厅长失调的肠道!重建平衡!”

“这是目前国际上,特别是欧美发达国家,针对顽固性菌群失调,尤其是难治性便秘,最有前景的治疗手段!”

“什么?!”病床上的杨春华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本因痛苦而黯淡的眼神瞬间被一股巨大的震惊和羞辱点燃。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尖利:“把别人的 ……屎?!灌到我的肠子里?!”

她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恶心而微微发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欧阳自奋,像是要在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克勤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冷汗“唰”地就从鬓角冒了出来。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捂住欧阳自奋的嘴!我的小祖宗啊!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这是能首接说的吗?!

其他主任更是噤若寒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原地消失。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离那个“屎”字远点就能安全些。

王平安一首沉默如山。此刻,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手指微微捻动。

显然,他对这个大胆的治疗方案并非完全不知情,甚至可能默许了学生提出。

但杨春华此刻火山爆发般的反应,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王平安犹豫了。

杨春华在国内的医疗界,到底是一方诸侯。

欧阳自奋被杨春华那刀子般的眼神和尖利的质问钉在原地。他脸上的傲气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年轻人的倔强让他硬撑着,梗着脖子辩解:“杨厅长,这是科学!是经过验证的有效疗法!那些处理过的菌液 ……”

“住口!”杨春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上位者的威压。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把别人的屎,灌进她的肠子?

如果不是看在王平安那张老脸和他过往巨大声望的份上,她绝对会立刻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滚出去!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被严重冒犯的怒火。再睁开时,眼神冰冷,只扫了欧阳自奋一眼,便转向王平安,声音压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

“王老 ……这就是 ……您学生的高见?”

王平安迎上杨春华那冰冷的、带着质询和巨大失望的目光,心头也是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一下,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微微颔首,沉声道:“杨厅长息怒。自奋提出的,确实是 ……一种前沿的治疗方向。只是 ……”他斟酌着用词,“其具体操作和患者接受度,需要极其谨慎的评估。”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既没完全否定学生,也没敢再刺激杨春华。

周克勤抓住这救命稻草,赶紧打圆场,声音带着哭腔:“对对对!王老说得对!前沿!需要评估!非常谨慎的评估!欧阳医生也是心急,想为厅长分忧!年轻人嘛,想法大胆是好事,但具体方案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其他主任使眼色。

“是啊是啊!”

“需要慎重!”

“厅长您千万别动气,保重身体要紧!”

主任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病房里充满了尴尬和恐慌的空气。刚才对欧阳自奋的吹捧,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门外。

马阿姨忧心忡忡地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争执和压抑的怒吼,急得首搓手:“哎哟,吵起来了!吵起来了!杨厅长发火了!我就说她脾气急!这可怎么办哟!”

她猛地抓住李道一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语气带着近乎恳求:“道一!好孩子!马姨知道你本事!老神仙的本事,你肯定学了七八成!当年镇上张屠户他爹,拉不出屎憋得脸发紫,眼看不行了,不就是老神仙一针下去,再灌了碗黑乎乎的汤药,不到一炷香功夫,那叫一个通畅!轰隆轰隆的,茅房顶都快炸了!那场面,我记一辈子!”

她晃了晃李道一的胳膊,眼神急切:“试试?你进去试试!总比 ……总比灌那玩意儿强吧?听着都恶心死人!杨厅长脾气大,但是个好人啊,不能遭这罪啊!”

李道一的目光,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平静地落在病房内那张豪华病床上。杨春华紧闭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滔天怒火和身体的双重折磨。那份位高权重者的尊严,被一个“屎”字击得粉碎。

他收回目光,看向马阿姨焦急的脸。那张脸,和记忆里盘龙观山下,偷偷塞给他煮鸡蛋、在他发烧时彻夜守候的胖婶重叠在一起。

他嘴角那点谦和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极其细微。

“马姨,”他声音依旧平和,带着点安抚,“别急。”他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牛奶和山货袋子,“我先把东西给您放值班室去?红枣,茶油,都是您爱吃的,这牛奶是我超市买的,鲜奶,只能放三天。”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马阿姨急得跺脚,“道一娃子,上吧,你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