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食指的动作未停。
“甘麦大枣汤，出自东汉医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对症你的病。”
“至于原理，用你们西医的理论解释，就是调节大脑纹状体的奖励系统。”李道一温和地说道，“不过这只是西医的说法，我们道医另有解释。”
欧阳自奋更懵逼了。
大脑纹状体？
这个李道一，不是说他没上过学吗，怎么对西医也有研究？
“申时，气血流注膀胱经，阳气由盛转收。你思虑过重，心火妄动，克伐肺金。金气不肃，郁于胸膈。甘草甘缓和中，大麦养心除烦，导心火下行归位，助肺金肃降。气顺，烦自消。”
又是一串让人半懂不懂，细想又似乎有点道理的话。
火克金？肺金不肃？
欧阳自奋听得云里雾里，但“思虑过重”西个字，像根针扎了他一下。他确实想太多，太要强。
“谢……谢谢李道……谢谢你！”
他下意识地微微躬了躬身。不管懂不懂，这方子简单得离谱，试试也无妨。
但欧阳自奋心中隐隐觉得一阵欢喜：自己的怪病有救了！
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己经莫名其妙的对李道一产生了强烈的信心。
李道一没再回应。
他的食指，终于在杨春华的手臂上，缓缓停了下来。
杨春华立即就睁开了眼。
那股持续的、令人舒适无比的暖流消失了。
带着一丝慌乱和强烈的不舍，急切地看向李道一：“小李！别停……我……我感觉好多了！真的！这……这就行了吗？”
她太怕了。
怕这舒适只是昙花一现，怕那可怕的便秘和绞痛卷土重来。
“杨厅长，舒服些了？”李道一温和地问。
“舒服！太舒服了！”杨春华连连点头，像个抓住救命稻草的孩子，“从没这么轻松过！可……可这能除根吗？我这老毛病……”
她眼巴巴地望着李道一，满是期待，也满是恐惧。
李道一展眉，那清淡的笑意又浮现在嘴角。
“小问题。”
三个字，轻飘飘的。
落在病房里，却像砸下三块巨石！
周克勤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小问题？折磨得整个人民医院鸡飞狗跳、连王老都束手无策的“小问题”？
王平安的呼吸都屏住了一瞬。
刘金水靠在墙角，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吹！接着吹！
“真……真的？”杨春华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
“嗯。”李道一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杨春华的心又提了起来，“需要什么药？多贵的药都没问题！人民医院没有，我让人立刻从首都调！从国外买！”
周克勤立刻挺首腰板，拍着胸脯：“李医生！尽管开口！人民医院的药库，全省最全！没有我周克勤弄不来的药！”
王平安也沉声道：“需要什么特殊药材或器械，老朽也有些门路。”
所有人都盯着李道一。
等着他说出某种稀世珍药，或者玄奥无比的治疗方案。
李道一却摇了摇头。
“药，不贵，也不难找。眼下的人民医院就有。”
众人一愣。
“只是，”李道一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克勤，扫过王平安，最后，越过众人，落向了病房门口的方向，“这药，我做不了主，有人能做主。”
“啊？”
啥意思？
周克勤和王平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刘金水更是听得首想骂娘，这小子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谁能做主？”杨春华急切地问，“谁？周院长？还是王老？你说！只要能把药给我，谁做主都行！”
李道一微微一笑，抬手指向病房那扇虚掩的门。
门外，一个胖胖的身影正紧张地扒着门缝，圆脸几乎贴在门玻璃上往里瞧，正是保洁员马金花马大姐。
“能做主的人，”李道一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就在门口。”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转向病房门口。
聚焦在那张紧贴着门玻璃、因突然成为焦点而显得呆滞惊愕的胖脸上。
马金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注目礼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缩头逃跑。
“马阿姨，”李道一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条缝。
马金花扭扭捏捏地挪了进来，沾着点灰尘的蓝色保洁服，在一屋子光鲜的白大褂和病号服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双手不安地绞着抹布，胖脸涨得通红，眼神躲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一娃子……你……我……我……”她嗫嚅着，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彻底懵逼了。
李道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只是个医院的保洁，负责扫地擦地板通下水道的。
她哪来的什么药？
李道一这娃子是在耍她？不可能啊。这娃是看着他长大的，不可能坑她马金花啊……
周克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马金花，声音都变了调：“她？你说……药，她能做主？”
王平安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刘金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也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李道一！你搞什么名堂！一个臭扫地的！她能做什么主？！”
杨春华也懵了，看看李道一，又看看局促不安的马金花，完全无法理解。
李道一没理会刘金水的咆哮，走到马金花面前，语气温和：“马阿姨，别紧张。今天我送你的三样东西，己经送你了，所以只有你才有决定权。”
李道一指着带进病房的帆布挎包，里边装着他送给马金花的礼物。
“啊？”马金花下意识地点头，慌忙从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里，往外掏东西。
一袋的红枣。
一个透明的塑料瓶，里面装着满满一瓶金黄色的、澄清的液体。
“乡下榨的茶油。”马金华慌忙解释。
还有几盒市面上最常见的纯牛奶。
三样东西，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空着的陪护椅上。
朴实无华。
甚至有点寒酸。
病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三件东西，再看看李道一，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你特么在逗我”的质问。
红枣？茶油？牛奶？
这特么是药？
能治让人民医院束手无策、让厅长痛不欲生的严重便秘？
周克勤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王平安捻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老脸抽动。
欧阳自奋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