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的声音，清冷悦耳，像冰珠滚落在沾血的玻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和居高临下的怜悯，清晰地刺破了楼道里弥漫的血腥气和警察的呵斥声。
阳光从她身后斜射，给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却照不进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的眼眸。她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摇摇欲坠的伪装，落在我左臂那片被新鲜刀伤彻底染透、还在缓缓渗血的衣袖上，落在我右掌淋漓的、混合着玻璃碎碴和机油污迹的伤口上，最后，钉进我布满血丝、残留着暴戾与极度疲惫的眼睛深处。
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像精心雕琢的毒刺。
值得吗？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嗡嗡作响的耳膜上，砸在因失血和剧痛而麻木的心脏上。
不是为了林家破产的嘲弄。
不是为了深网悬赏的威胁。
是为了……小雨那彻底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眼神！
一股被彻底看穿、被无情戏弄的狂怒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如同岩浆在冰壳下疯狂奔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
“林小姐？” 为首的警官显然认识林晚晴，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恭敬，手电光下意识地移开了些，“您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路过。” 林晚晴的声音平淡无波，目光甚至没有从我的脸上移开分毫，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看到警车，过来看看。毕竟……” 她顿了顿，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昏迷的刀疤脸和哀嚎的光头、三角眼，以及角落里失魂的小雨和重伤的苏阿姨，“……这里，也算是我家的产业范围。”
她家的产业？这片破旧的筒子楼？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怒火！
“救护车到了！” 单元门外传来喊声。
“快！把伤者都抬出去！小心那个小女孩！她情况很特殊！” 警察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去抬昏迷的刀疤脸和痛苦蜷缩的光头、三角眼。
“妈！小雨！” 苏阿姨在女警的搀扶下挣扎着想起身，额头的伤口再次渗血，目光死死锁在依旧蜷缩在角落、如同人偶般毫无反应的小雨身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
两个医护人员拿着担架，小心翼翼地靠近小雨。
“小朋友？别怕，我们是医生，来帮你的……” 女医生声音温柔，试图伸手去触碰小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小雨肩膀的刹那——
一首僵硬蜷缩、如同凝固雕塑般的小雨，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那双空洞茫然的瞳孔骤然收缩！涣散的焦距瞬间凝聚，却充满了极致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巨大恐惧！她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破音的、不成调的尖叫！
“啊——！！！”
尖叫声凄厉刺耳，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破木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双手死死地抱住头，整个人蜷缩成更小的一团，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被纯粹的、歇斯底里的恐惧彻底占据！仿佛靠近她的不是医生，而是择人而噬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