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
入眼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廉价印花窗帘被窗外火光照得一片通红，疯狂摇曳。浓烟像粘稠的墨汁，从门缝、窗缝里拼命钻进来，翻滚着，带着木头和塑料燃烧的呛人臭味。空气烫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
这里是……我家？老城区那栋破旧的筒子楼？
我低头，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高中校服，袖口还蹭着一点没洗掉的墨水渍。手指……是少年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青春的韧劲，而非前世最后记忆中沾满自己鲜血的枯槁。
我回来了？
高三？火灾……苏小雨！
“哥哥！咳咳咳……萧辰哥哥……救救我……呜呜……” 那微弱的、被浓烟呛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次传来，带着濒临崩溃的恐惧，清晰地穿透木质墙壁和浓烟，首刺心脏！
是隔壁苏小雨！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我身后，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把仅有的一颗糖果分我一半的邻家妹妹！前世……她没能逃出这场大火！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前世最后那句冰冷的“废物总算有点用”与此刻绝望的“哥哥救救我”重叠在一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小雨！” 喉咙里爆发出沙哑的嘶吼，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狠厉和决绝。身体比思维更快，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从狭窄的单人床上弹起！
前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瞬间接管了身体。没有半分犹豫，我冲到墙角，抄起那把放在杂物堆里、锈迹斑斑的沉重管钳！冰凉的触感入手，却点燃了血管里沉寂的火焰。
冲到自家与隔壁苏家相连的那面墙前。这里，一扇老旧的、用拇指粗钢筋焊死的防盗窗，是两户之间唯一的通道，也是前世阻隔生死的铁壁！窗外，就是苏小雨家浓烟滚滚的厨房！
“小雨！趴下！躲到离窗最远的地方！捂住口鼻！哥来了！” 我用尽力气嘶吼，声音穿透浓烟和墙壁的阻隔。
回应我的，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和压抑不住的、充满希望的啜泣。
就是现在！
深吸一口灼烫呛人的空气，管钳冰冷的金属紧贴掌心。前世无数次挥动武器、在尸山血海中搏杀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西肢百骸，肌肉纤维瞬间绷紧如钢丝！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愤怒、所有前世被践踏的尊严和被利用的命，都化作这一击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给我——开！！！”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狭窄的空间里爆开！
腰腹核心猛然拧转，全身力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轰然释放！手臂肌肉贲张，带动沉重的管钳，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出一道刚猛无匹的弧线！
砰——咔嚓——哗啦！！！
震耳欲聋的金属爆裂声！
锈蚀的钢筋在管钳的蛮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应声而断！焊点崩飞！整扇防盗窗如同被炮弹击中，扭曲变形，中间赫然破开一个狰狞的大洞！断裂的钢筋茬口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如同巨兽的獠牙！
灼热的气浪混杂着更浓的烟雾扑面而来，但我毫不在意！扔掉管钳，双手抓住滚烫的断口边缘，猛地发力！
嗤啦！校服袖子被锋利的金属边缘瞬间划破，皮肤传来灼痛，但我感觉不到！身体像游鱼般从那个破开的洞口硬生生挤了过去！
苏小雨家厨房的景象如同地狱。灶台附近燃着熊熊火焰，浓烟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离窗最近，己经被浓烟熏得摇摇欲坠，小脸上满是黑灰和泪痕，那双总是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看到我时骤然亮起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芒！
“哥……哥哥！” 她伸出小手，声音微弱。
“别怕！哥在！” 我低吼着，一步跨到她身边。浓烟呛得我几乎窒息，眼睛刺痛流泪。没有时间犹豫！我一把将她小小的、颤抖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相对宽厚的背脊尽可能挡住身后舔舐过来的火舌和滚烫的气浪。
“抱紧我！” 我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小雨用尽最后力气，冰凉的小手死死环住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