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内心的挣扎

手机震动时,林屿森正在签署文件。

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却在屏幕亮起的瞬间骤然停滞。

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像一把锋利的冰锥,首首刺入他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

[你还记得吗?]

下面附着的照片里,"旧时光"咖啡馆角落的木桌上,刻着他们前世偷偷留下的 initials"L&S"。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如同他此刻溃不成军的心防。

林屿森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变得滚烫而沉重。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耳边是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那个角落承载了太多回忆——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苏沐秋睫毛上投下的虹彩,两人共用一个马克杯时指尖的触碰,还有钢琴声里交换的无数个秘密。

【宿主肾上腺素激增!情感波动超出安全阈值!】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脑中炸响,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记忆如决堤洪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见自己系着那条可笑的粉色围裙——

那是苏沐秋送的生日礼物,上面印着"世界第一厨师"。

煎蛋在锅中滋滋作响时,苏沐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呵出的热气:"好香啊,我的专属米其林大厨。"

那一刻的幸福感如此真实,仿佛能透过岁月触摸到对方毛衣的质地。

画面跳转到深夜。

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三个月后就是苏沐秋的生日,他制作的旅行计划表精确到每分钟——

七点去山顶看日出,九点那家苏沐秋提过三次的brunch店,下午在古董街淘黑胶唱片...每一处标注都浸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最痛的记忆接踵而至。蛋糕里藏着的钻戒在烛光下闪烁,苏沐秋推开戒指盒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屿森,我们才二十岁..."

那句话像钝刀割肉,"我想先追求梦想,结婚太早了..."

心脏传来真实的绞痛,林屿森不得不按住胸口。

他以为重生后的忙碌生活己经埋葬了这些记忆,原来它们只是蛰伏在骨髓深处,等待一个契机便破土而出。

【"立即启动记忆覆盖程序!"】系统冰冷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苏沐秋含笑的眼睛被强行撕裂。

新的画面如幻灯片般强行插入——

夏司辰踮着脚尖为他系领带,晨光给她侧脸镀上金边。

他总是记得他偏爱深蓝色那条,会在打温莎结时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像个认真完成作业的孩子。

"不..."林屿森在意识深处挣扎,"让我再看一眼..."他像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

明知不该却贪婪地想要更多关于苏沐秋的幻象。

第二条消息适时到来:[我常常想起你做的醒酒汤。在维也纳宿醉的夜晚,再也没有人像你那样照顾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更多尘封的记忆匣子。

无数个深夜里,他搀扶着烂醉如泥的苏沐秋回家,对方吐在他最喜欢的衬衫上时,他第一反应是担心对方会不会难受。

醒酒汤里多加的蜂蜜,床头永远备着的温水。

清晨轻声的"头疼不疼"...这些付出在当时都是甜蜜的负担,如今想来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苏沐秋从未为他做过同样的事。

【情感绑定指数持续攀升!】

系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迫。

剧烈的头痛伴随着画面强行插入。

上周加班到凌晨三点回家,玄关留着的小夜灯像黑暗中的灯塔。

夏司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茶几上的保温盒里,饺子排列得整整齐齐,便利贴上的字迹因为困倦而有些歪斜:"知道你胃不好,别饿着工作。"

画面突然切换。他高烧39度时,夏司辰用酒精棉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掌心。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旧的睡衣,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却在他睁眼的瞬间绽开笑容:"要不要喝粥?我熬了西小时..."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显然一夜未眠。

林屿森的呼吸渐渐平稳,却感到一种更深切的痛苦。

系统适时调出的对比数据像法庭上的证据般无可辩驳——

左侧是苏沐秋从未回复的37条关心短信,

右侧是夏司辰每天雷打不动的"记得吃午饭";

上方是苏沐秋拒绝求婚时惋惜但坚决的眼神,

下方是夏司辰独守空房日夜等待未归家的爱人。

"宿主,请回答一个问题。"系统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前世你胃出血住院三天,苏沐秋在哪里?"

林屿森闭上眼,睫毛微微

那个答案像烙印般刻在记忆里——

电话那头传来演出现场的欢呼声,苏沐秋的声音欢快而遥远:"我在演出呢,你好好休息啊。"

"你谈项目,每次醉酒晚归,不论多晚,夏司辰都会备着醒酒汤等你…

一滴汗从林屿森额角滑落,砸在桌面的文件上。

他看向手机,拇指悬在回复框上方微微发抖。

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争吵——一个叫嚣着"这是第二次机会",另一个轻声问"那夏司辰算什么?"

"重生不是为了重复过去的错误。"系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您的心脏在左边,但夏司辰总是走在您右侧——因为您说过小时候被车撞过,害怕来自右边的声音。"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迷雾。

林屿森猛地抬头,这个连他自己都遗忘的细节,却被夏司辰默默记在心里,化作日常的保护。

他想起之前看电影时,夏司辰偷偷擦掉的眼泪——

那部烂片里男主角说"你值得被好好对待"时,他哭得像个孩子,而他却只顾着回工作邮件。

手机又一次震动,苏沐秋的第三条消息像最后的诱惑:

[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吗?这次我一定会说"我愿意"。]

林屿森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方蜷缩又舒展。

他突然明白,自己执着的或许不是苏沐秋这个人,而是那段毫无保留去爱的青春,和那个不求回报付出的自己。

而夏司辰...夏司辰让他懂得了被认真爱着是什么感觉。

锁屏键按下的声音很轻,却像关上了一个时代。

雨声中,他仿佛听见系统如释重负的叹息,也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地,生根发芽。

林屿森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

终于点开那个被置顶的对话框。打字时,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明晚有空吗?我发现一家做手工饺很好吃的小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胸口那块巨石突然松动了。

原来放下不是遗忘,而是学会把回忆安放在合适的角落,然后转身拥抱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