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机场玻璃幕墙染成琥珀色时，顾婉莹的钻石美甲第三次敲击在方向盘上。
镶着碎钻的甲面在夕阳下折射出冷光，和她精心维持的微笑一样带着锋利的棱角。
国际到达厅的玻璃门终于滑开，穿堂风卷着机场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涌来，她挺首脊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迎了上去。
苏沐秋推着行李车缓步走出，墨镜随意架在鼻尖，露出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他穿得随意——oversize的黑色卫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肩头，破洞牛仔裤膝盖处露出苍白的皮肤。
明明是最普通的穿搭，却被他穿出了时装周T台的凌厉气场。
路过的旅客频频侧目，有年轻女孩举着手机偷拍，闪光灯在他身后连成细碎的银河。
"沐秋！"顾婉莹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温柔笑容，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先一步笼罩过去，"路上辛苦......"
"这什么车？"苏沐秋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径首走到那辆锃亮的奔驰S450前，黑色马丁靴不轻不重地踢在轮胎上，"我身体不舒服，坐不了这么窄的座位。"
顾婉莹精心维持的嘴角抽了抽："这是最新款，配备全景天窗和......"
"换车。"苏沐秋将登机牌随手扔在她脚下，行李箱"哐当"一声砸在刚被捡起的接机牌上，金属滚轮碾过"欢迎回家"几个烫金字，"还有，我要的依云呢？"
泛着冷光的金属行李牌弹跳着掠过她脚踝，那是去年拍卖会上林屿森拍下的古董铜牌，此刻正刻着"Sue&Lin"的字样在积水里泛着幽光。
她深吸一口气，从爱马仕铂金包里掏出一瓶斐济水："机场便利店只有这个，我想着..."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苏沐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突然皱眉将水吐在旁边的绿植盆栽里。
水珠溅在顾婉莹精心打理的卷发上，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攥住塑料瓶，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我马上让人去买......"
"算了。"苏沐秋突然摘下墨镜，那张被时尚杂志誉为"上帝亲手雕刻"的脸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顶灯在他眼尾投下细碎的阴影，本该温柔的桃花眼此刻像淬了冰，"屿森没来？"
这句话像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破了顾婉莹完美的伪装。
她睫毛不可察觉地颤了颤，很快又勾起红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林总现在可是夏家小少爷的24小时专属保姆呢。"
她故意发动引擎，将车开往林氏集团总部方向。
劳斯莱斯幻影的轮廓出现在玻璃幕墙外时，苏沐秋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林屿森穿着定制西装，修长的手指正灵巧地为夏司辰系围巾，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摆弄一件稀世珍宝。
最后还顺手整理了下对方的头发，而夏司辰仰起脸说了句什么，逗得林屿森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
阳光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将苏沐秋分割成明暗两半。
光线下的脸颊苍白如纸，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顾婉莹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檀木香水味，混着长途飞行的疲惫气息："我说过，你离开才短短三个月......"
她故意拉长语调，涂着艳红甲油的手指指向车窗外，"尤其是你还拒绝人家求婚……"
夏司辰突然打了个喷嚏，林屿森立刻脱下手工缝制的羊绒大衣，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弯腰时后颈露出一小片皮肤，苏沐秋记得那里曾有颗浅褐色的痣。
记忆突然翻涌——一年前的平安夜，他也是这样将喝醉的林屿森裹在大衣里，雪落在肩头，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叠成模糊的一团。
"晚上七点，帝景酒店。"顾婉莹塞来一张烫金请柬，指尖擦过苏沐秋卫衣口袋时故意停顿了两秒，"慈善拍卖会，夏氏新掌门人首秀。"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猩红的唇色在暮色中格外刺眼，"比你那个旧玩具...有趣得多。"
苏沐秋没有接话，任由请柬滑进口袋。烫银的夏氏集团logo硌着心口，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慢慢转过头，顾婉莹这才惊觉他眼角泛起一丝可疑的红，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你口红沾牙上了。"
他嫌弃地推开她，从兜里掏出湿巾仔细擦着手，仿佛触碰她是件多么令人作呕的事，"晚宴我要穿Dior新季那套星空西装，现在带我去做SPA。"
顾婉莹刚要发作，苏沐秋突然俯身逼近。
雪松混着苦橙的气息笼罩过来，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再敢用过期水糊弄我..."
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脖颈，"我就告诉夏司辰你睡了他小叔叔。"
顾婉莹的瞳孔骤然收缩。
停车场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车轮，苏沐秋站在原地，目送那辆劳斯莱斯拐过街角，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车辙印。
玻璃幕墙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是被撕碎的月光。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没人知道他说的是"好久不见"，还是"再见"。
远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的翅膀声中，他转身走向刺眼的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