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沈征……说到底，都是皇家的人。
而将军府树大招风又是从何时起的？
凌夏杪她爹虽声名远扬，到底年岁渐渐大了，到最后不是退居二线，便是马革裹尸，应当不至于那样惹人忌惮。
等等！喻夏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蓦然想起凌夏杪拒绝沈征那年，朝野同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凌爹回京述职时，西突厥趁机联络东突厥进犯，她大哥二哥力挽狂澜，分兵两路，不仅守住城池，打退大军进攻，甚至还配合默契地从突厥人手里夺了两座城池。后来论功行赏，她大哥获封明威将军，二哥获封宜威将军。
一门三将军，权柄煊赫，风头无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喻夏瞬间理清了凌夏杪身上所有的怪异之处——原来凌夏杪不是不懂，而是比所有人都更早明白将军府鲜花做锦、烈火烹油的处境。
凌微出门逛了一圈，几乎搬了个小型药铺回东宫。
她把每种药材都买了些，分门别类用纸包包好，还在上面用做极细的毛笔写了名称，预备用来辨认药材，毕竟纸上学来终觉浅，实践是最好的记忆方法。
喻夏和凌微说了自己的推测，凌微想了想，说道。
“当时那情况，是我我也顾不上想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喻夏当然知道：“我占了人家身体，虽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回去，总不好累及她的家人。我自然也不后悔，只是在想能怎么补救。”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凌微。
凌微就没有这个烦恼，原主为她母亲己经做得够多，到底也换不来爱。
即便现在喻采薇站在面前要求自己还要做个护妈宝，凌微也只想把她骂醒。
“以凌夏杪的个性，未必就能对益州灾民见死不救，只是她不敢让将军府担上风险被连累而己。”凌微劝道，“再说，将军府做不做错事，其实也不重要。”
历来被清算的武将，未必做错，只是势弱。
“这也是我刚才想的问题。”喻夏冷静下来，就己经想到了这一点。“边关的粮草军备供给连年被克扣，将士打仗吃不饱穿不暖，每年还要靠我大嫂救济。谨小慎微根本治不好帝王的疑心病，反倒落得人善被人欺，我想着，不如预备给凌家留一条后路。”
凌微蹙眉想了想：“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喻夏垂下眼眸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她招呼凌微附耳过去，小声说了几句。
凌微听完，才略松一口气，不是要造反就好，毕竟她们俩以前干过最胆大包天的事也就是和领导吵几句嘴。
她说：“我今天其实也想到一件事，西药大多是提取合成的药物，在古代受到技术条件限制做不出来，但总还有些简单的，比如说青霉素。”
两人从小到大没少看抗战剧，自然知道青霉素是多么抗菌消炎，救死扶伤的神药，尤其是战争时期。
凌微也是在药铺听大夫们闲聊说到，京城的裁缝们喜欢用长有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帮助伤口愈合，这才想起来的。
喻夏大喜过望：“能做吗？”
“大体可以，只是会产生一种非常类似的霉菌叫展青霉素，毒性很大。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不可能把它分离出去。使用时要冒很大风险。”凌微把话说得很明白。
“能用上青霉素，多半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情况，有总比没有好。”喻夏想明白这一点，重新打起精神道，“那有办法能够降低风险吗，如果先少量服用试试呢？”
“青霉素少了没什么作用。可那展青霉素微量就很致命。”凌微努力回忆了一下药理学知识，“不过，我记得展青霉素不太喜欢柑橘类水果。”
喻夏便立即叫来纯钧，让她去办这件事。
“小姐要采购发霉的东西，最好是柑橘？”纯钧听得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采购这个？”
喻夏道：“我要做一样很有用的东西，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做出来，所以你买得越多越好。”
纯钧只好点头应下。
采购来的第一批发霉食品让凌微开始实验时，铺子的管事也将这个月的账册送了过来。
考虑到太子妃预备招募的益州人手一时过不来，三间铺子的管事们对外招募不少伙计。并且照喻夏说的，为了方便服务女宾，招的都是一些己婚未婚的二三十岁女人。
虽然多了许多支出，但这段时间的收入也很可观。
“这是照您的吩咐写下的顾客意见。”金慧又递上一本册子。
喻夏略翻了翻，又道：“再招聘两名画师吧，首饰的样式还是太少了。以后若是客人来店里没挑到合适的，你可以问问她们心仪的款式，让画师画出来给匠人照着做。”
金慧走后，喻夏蹭到凌微身边。
“微微，你要不再试试做个香水精油什么的，肯定很好卖。”
正小心刮掉水果上面霉菌的凌微垮下脸，幽幽看向她。
“我上的是医学院，不是科学院。”
喻夏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记得网上不是有那种自制香水的视频，看起来不是很复杂啊。”
“你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把玻璃弄出来，香水材料要蒸馏才能提纯，有了玻璃容器，我还能做些更复杂的药。”
喻夏：“……是啊！”
喻夏是记得玻璃所需要的几种材料的，煤炭虽然稀缺，只作为宫廷燃料，但以她太子妃的名头也不难弄到。
于是纯钧很快有了新任务。
正交代着，门房那边禀报平阳郡主来访。
答应一起出去玩，事后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的鸽子精喻夏心虚道：“快将她请进来。”
沈红绫来找她，倒不是为了谴责她的言而无信，而是邀她晚上坐画舫去游湖。
“游湖？”喻夏眨眨眼，困惑道。
沈红绫看上去不像是会对这种娱乐活动感兴趣的人。
“嗯！”
见她坚持，喻夏就转头看向凌微：“微微，去吗？”
凌微对这种不过分消耗体力的活动还是很感兴趣的，当即答应了。
沈红绫张了张嘴，可看见两人亲密地开始商量穿哪套衣服出门，默默又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