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夏吩咐纯钧,去酒肆定两桌好饭好菜招待他们,再去找间客栈让他们今晚歇脚,好好休息一夜,明早再出发。
“这些都己经安排好了。”纯钧笑着答道。
喻夏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帖,这才启程回府,日头己然沉西,许多人家都在生火做饭用晚食了,处处飘来饭菜香味。
她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奔波劳碌一天,在车上靠着凌微肩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凌微却在思考一件事。
亲历天灾,喻夏物伤其类,想为灾民做些事情,她也一样。可现在除了捐钱捐物,还能做什么呢?
不为物质发愁当然是好事,可她是习惯通过工作来实现自我价值的人,更无法忍受成为毫无作为的富贵笼中鸟。
西医非常依赖仪器设备,民众也不信任。
可大晋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仍然严苛,根本没有什么女大夫。医疗体系中,连最底层的医馆学徒都是男孩。
而且自己没什么实权,身份却尊贵,俗话说士农工商,工匠地位不高。她若想要从医,更是难如登天。
凌微向来不喜欢假设,此刻却也难得开始幻想。
如果自己当年学的是中医就好了。
两人回到府里,沈辰还在宫中没回来,她们本该各回各院,可此刻谁也不想分开。
拖到用完晚膳,喻夏又挽留:“今晚在我这睡吧!”
“小姐!”承影忍不住道。
凌微理解喻夏的分离焦虑,略微思考了一下,并不想拒绝。
“那我得去那边拿换洗衣服,再找几本书。”
待凌微走了,承影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
“小姐,你从前在将军府没出阁时都没留宿过外人,而且她还是太子良娣啊,你们……”未免太荒唐了。
到底是什么故人,值得这样出格啊!
纯钧听着,心头倒是有些猜测,但她答应过喻夏会保密,此刻便没有问。
“生死与共的情分,够不够?”
喻夏并没有因为承影的逾矩而生气,她知道,对于原主来说承影不仅是一个奴婢,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朋友。
即便不谈这些,她是一个接受人人平等思想教育长大的青年,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将她人视为奴婢。
“可她从前是怎样对您的,您难道都忘了吗?”
喻夏道:“如果我和她早些相认,她不会那样对我的。”
“那也能说明她不是什么好人呐!”承影气呼呼。
喻夏没有和承影争辩“喻采薇”的好坏,毕竟承影先认识的是喻采薇,而原主和喻采薇的恩怨难以抹除,承影有这样的成见很正常。
她笑意更深,摸了摸承影的头:“那你且帮我好好记着,以后让她加倍对我好。”
承影知道小姐打定主意要跟喻采薇和好了,郁闷地低下头,但到底没再劝了。
“我要更衣,去帮我叫厨娘备热水吧,要多备一些。”
支走承影后,纯钧好奇地问:“良娣真是殿下故人?”
喻夏没有瞒她:“在那似真亦幻的梦里是,不仅是故人,更是相交多年,同生共死的好友。”
纯钧点点头,而后又疑惑道:“那良娣为何对您也一改往日态度?”
“落水时,她与我做了同一个梦,梦里的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喻夏笑了笑,“只是那时,我和她都不敢向对方确认。”
纯钧细细想来,变化确实是从两人落水开始的。
太子与小姐本就关系不睦,如今小姐又铁了心不回头。若能借此机会,与良娣化敌为友,未尝不是件好事。
前提是,对方是真心的。
这一晚,喻夏和凌微睡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好觉,却有许多人为她们彻夜难眠。
可惜沈辰回来太晚,歇在书房,是第二天才从王总管那知道这事的。
“你说什么?”沈辰怀疑自己的耳朵,“采薇歇在凌夏杪院里,为什么?”
他拂开宫女为他系衣带的手,蹙眉想了想。
“是凌夏杪逼她的?”
“老奴瞧着不像,两人融洽得很。”王阜康摇头,“且门房的人看着她们昨日一起出门,傍晚又一起回来的,据说相谈甚欢。”
沈辰快速穿上外袍,便要出门。
“孤知道了,下朝回来再说。”
他昨日往各处东拼西凑终于拿齐银子,谁知朝堂上募集赈灾款的事刚有些眉目,官员们又为派谁做监察御史去灾区统领赈灾事宜吵得不可开交,各派推出的人选都受到了攻讦,父皇也就迟迟没有定夺。
然而等他上完两个时辰的朝会,好不容易父皇定下他这派的官员去到益州督办赈灾事宜,心神俱疲的回到府中。
王阜康却告诉他:“两位不在,听院里下人说,用过早膳后太子妃就去铺子里了。”
沈辰脸色一沉。
“哪个铺子?”
王阜康顿了顿,道:“太子妃没交代,老奴现在去查。”
沈辰抬手道:“不必,孤自己去找。”
喻夏今天去的,是祥云布庄。
因不是很赶时间,路过一间书肆时,凌微提出要进去看看,两人还买了一些书,耽搁了半个时辰。
喻夏见她买的全是医书,便问:“你要学中医?”
凌微翻着《黄帝内经》,长叹口气又笑道:“是啊,古代再读博。”
喻夏就把书架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七八本医书全放进书篮里,对伙计道:“这些一共多少钱?”
伙计殷勤地笑开:“十二两银子。”
承影便首接拿出一锭金子结账。
伙计面露为难:“这一时可找不开,您稍等,我去找掌柜来。”
凌微失笑,合上书问喻夏:“你不买吗?”
喻夏就又扫了一眼,随意挑了几本看得顺眼的。她和凌微都是很爱看书的人,且涉猎很广,通俗到小说网文,高深到专业著作论文。
古代这些经史子集和杂谈话本,她各自都挑了一些,放进书篮里,最后竟比凌微买得还多。
两人去到祥云布庄,略转了转,看铺子经营状况。
喻夏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找管事,反而先去到内院休息,里面有间专门给东家过来准备的屋子。
不习惯被人守着,她给了些银钱,让承影她们去附近随便逛逛,晌午再从酒肆买些吃的回来。
打发走下属,屋内重归寂静。
凌微坐在桌前,安静地开始翻阅医书。
喻夏在她对面心不在焉地翻了会儿话本,看凌微对着医书皱眉思索的模样,轻声问道。
“天天跟着我,会不会很无聊?”
凌微抬头看她:“挺有意思的呀,我还没见过你工作起来雷厉风行的样子呢,气场两米八。”
喻夏表情并没变得轻松。
“要不我们合作开间医馆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