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黑风三煞

清洗完毕,萧寒这才回到床边。王麻子依旧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的脸上凝固着惊恐与不甘。

血污将破旧的床板浸染得不成样子,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先前的恶臭交织,浓烈得令人窒息。

萧寒微微皱眉,心中暗忖,下次须得注意些,这收拾起来,着实麻烦。

在王麻子身上摸到几两银子,呸,穷鬼,那么多钱都挥霍干净了,你死的还真不冤!

他缓缓抬起右手,心念微动,一股淡金色的内力自体内涌向掌缘。

那原本寻常的肉掌,此刻竟仿佛凝练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边缘泛着淡淡光晕,没有丝毫犹豫,萧寒手掌如刀,对着王麻子颈项轻轻一划。

“噗嗤。”

没有想象中的阻滞,也无骨骼碎裂的声响,只如快刀切豆腐般顺畅。

王麻子的头颅应声而落,滚落在床榻一角,切口平滑如镜,不见一丝毛糙。

这便是”九阳神功“大成后的威力么?

萧寒心中微凛,旋即扯过染血的床单,将那颗尚带着余温的头颅仔细包裹起来,打了个死结。

提着这份特殊的“战利品”,萧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

巷弄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方才王麻子小弟那般凄厉的惨叫,竟没有惊动任何一个街坊。

萧寒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这王麻子平日鱼肉乡里,作威作福,想来积怨己深,邻里们怕是巴不得他早些横死,又怎会多管闲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就这么提着一颗人头,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凶案现场。

这临安县的治安,当真是“好”得令人心头发寒。

萧寒向着临安县的黑市行去,提及黑市,人们往往想到阴暗、肮脏、充斥着见不得光交易的地下巢穴。

然而,实际上的黑市,它竟光明正大地开设在县衙西五条街之外。

萧寒前往的地方正是黑市的一家追风楼,追风楼是一座三层高的木质建筑。

飞檐斗拱,漆红的柱子,门脸不大,却透着一股古朴沉稳的气息。

与周围相比,这里显得异常安静。

萧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异样,提着手中的包裹,迈步走了进去。

楼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与陈旧木料混合的气味。

一楼厅堂颇为宽敞,却空无一名顾客,只有两个垂手侍立的青衣丫鬟,以及一个伏在柜台后拨打算盘的老者。

那老者须发皆白,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深色长衫,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寒走到柜台前,将手中用床单包裹的重物轻轻放在了上面。

暗红色的血迹早己干涸,在床单上晕开一片片褐色的斑驳。

老掌柜拨打算盘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萧寒身上打了个转。

随即落在那个包裹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货物。

“凭证。”老掌柜声音沙哑,言简意赅。

萧寒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正是他的任务凭证。

老掌柜接过铁牌,随意瞥了一眼,便伸手解开床单。

王麻子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暴露在空气中,老掌柜只淡淡扫过,便将床单重新裹好,随手将包裹扔到柜台之下,仿佛丢弃一件垃圾。

然后,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小块碎银,估摸着约有一钱重,扔到了萧寒面前的柜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一钱银子,萧寒看着那块银子,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点钱,对于如今拥有“九阳神功”的他而言,不值一提。

但他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救命的钱。

那个悬赏王麻子的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绝望,才愿意付出这笔钱,来买王麻子一条命?

老掌柜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仿佛看穿了萧寒的心思。

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拿着吧,出钱的人,己经死了。”

萧寒一怔,抬眼望向老掌柜。

“三天前,她来这里下了暗花,许了一钱银子买王麻子的命。”

老掌柜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回去之后,当天夜里,就在自家屋梁上吊死了,许是觉得,大仇得报无望,又或许,是不想再苟活于世了吧。”

萧寒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你既然干了捉刀人这一行,便莫要有菩萨心肠。”老掌柜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沧桑。

“你初入此道。老头子我多句嘴,咱们这行当,心软,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今可怜她,明日,谁又来可怜你?”

萧寒默然不语,只是伸出手,将那块冰冷的银子攥入掌心。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再收紧,坚硬的银块在他掌中竟被他生生捏得变了形状。

“我要接任务。”萧寒的声音平静无波,在这间略显昏暗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柜台后,那位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老掌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手中乌沉沉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仿佛萧寒吐露的字句不过是穿堂而过的微风,未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他终于停下手中的算盘,从手边取出一本纸页泛黄的册子,不轻不重地推到萧寒面前。

“喏,这些‘暗花’,你自己选吧。都是些轻松活计,风险小,来钱也稳当。”

萧寒的目光在那本册子上一扫而过,并未伸手去接。“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沉稳,“而是真正的通缉犯。”

算盘珠子骤然停歇,铺子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老掌柜那双始终半眯着的眼睛,第一次完全睁开,浑浊的眼珠里透出一丝锐利,审视般地落在萧寒年轻而平静的脸上。

他似乎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些许鲁莽、无知,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

“真正的通缉犯?”老掌柜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小兄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临安县地面上,能上得了通缉榜文的,哪个不是手上沾满血腥、武功高强的江湖悍匪?便是经验老到的捕快,遇上了也得掂量掂量。”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本暗花册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未必扛得住。还是看看这些,银子虽少些,但胜在稳妥。”

“莫要才啃下几根硬骨头,就觉得自己能吞象了。有这种念头的人,在这行当里,通常活不长久。”

萧寒微微垂眸,似乎在思索老掌柜的话,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多谢前辈提点。但我意己决,仍是想接通缉犯的任务。”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转圜的执拗。

老掌柜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既有惋惜,又有几分看透世情的淡漠。

他缓缓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终究是没再多言。

他慢吞吞地弯下腰,从柜台底下又摸索出另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比先前那本厚实不少,封面是深褐色,透着一股森然与沉重。

“也罢,”老掌柜将册子摊开在柜面上,“这上面记录的,便是临安县地界上大大小小的通缉要犯。既有官府明文缉拿的江洋大盗,也有一些富商豪绅私下悬赏的亡命之徒。”

他的手指停在一处,“譬如这临安县外的黑风山,盘踞着一伙黑风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其三位当家的,皆是榜上有名的积年悍匪。临安城里不少商户对其恨之入骨,联名悬赏。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嘲弄,“前去黑风山想扬名立万的英雄好汉,骨头怕是都叫山里的野狼叼去做了窝。”

萧寒的目光随着老掌柜的指引,落在那“黑风三煞”的名号上,以及其后跟着的累累罪行和高额赏金。

他心中并无波澜,反而一丝念头清晰浮现:这种有固定巢穴的最好,省去了西处奔波寻觅的功夫。不然,光是搜寻那些行踪诡秘的通缉犯,便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与精力。

“就他们了。”萧寒伸出手指,点在了黑风盗三位首领的名字上,语气干脆利落。

老掌柜的视线从册子移向萧寒的手指,又缓缓抬起,凝视着萧寒平静无波的脸庞,眼神中最后一点劝诫的意图也消散了。

“这桩买卖,眼下无人敢接。你若执意,便只能一人独自完成任务。”

“嗯。”萧寒点了点头,算是应承。

老掌柜不再多言,默默地开始登记。

他心中暗自摇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怕是脑子缺了根弦,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再多说一句,便是要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了,那是折阴德的勾当。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一意孤行的愣头青,他见得多了,下场大多凄惨。由他去吧,是死是活,皆是自身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