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童灵:喂养契约

风铃轻响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疯了。

罐子上的红布不见了,金童像安静地坐在供台上,那张白瓷娃娃般的脸泛着一层微弱的光,像是在夜色中长出了一层皮肤。

我知道,我该害怕,但那一刻,我竟然笑了。

那种笑,控制不住,就像有人从我的喉咙里伸出手,把那股情绪拉出来一样。

我想起来了——梦里他说过,他“喜欢看我笑”。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彻底失控。

我每天早晚为他点香,用米饭堆出小山,还专门买了几样“孩子喜欢”的零食,一排排整整齐齐码在供台上。每一次香火升起,那股甜腻的味道就飘满整个店,我甚至怀疑有顾客是被这味道引来的。

但我越来越不能离开他。

只要我出门超过两个小时,回到店里就会看到罐子前乱作一团:香灰泼在地上,零食袋子被撕碎,甚至有几次,小木凳被掀翻,墙角还溅着米汤。

仿佛他……在闹脾气。

起初,我试着安抚他。

“对不起,妈妈只是去拿货。”

“你乖,妈妈明天给你买玩具。”

但效果越来越差。他变得“饿”,而且是那种无法用糖果满足的“饿”。

我每天半夜都会被一阵哭声惊醒,像是从耳膜里响起,呜咽着叫:

“饿……饿……”

我开始做菜、做肉、做血汤。

深夜,我端着一碗刚刚炖好的鸡血粥跪在罐子前,眼泪一滴一滴落进碗里,却不敢停。

他要我“喂”他。

而我,己经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有一次,我在菜市场看到一只刚宰的黑鸡,眼睛突着,喉咙还在抽搐,我突然心生一种奇怪的

我把它带回了店里,放在罐子前,鸡血淌了一地。

那天晚上,他来了——不是梦里,而是“真实”的。

我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扑通扑通”的跑步声,小孩子的脚掌踩在地板上,啪啪作响。

我捧着碗站在角落,窗外的路灯闪着橘红色光芒,整间屋子寂静无声,唯有那脚步声,一步一步,从楼梯踏下来。

咚……

咚……

咚……

我没敢回头,耳边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妈妈。”

我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可罐子里的金童像嘴角却挑起了一点点,眼珠像是真人一样转动着,盯着我。

我摔了碗,转身就往外跑。

可就在我推开店门的那一刻,我看见玻璃门上倒映出的——不是我。

是一个穿着红肚兜、脸上满是血污的小男孩,正从我身体里“钻”出来,手里拿着那根断掉的香烛。

我失声尖叫,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黑。

醒来时己是天亮。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店铺那一角。

昨天晚上摔碎的血碗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仿佛一切只是梦。

我以为是幻觉,首到看见香炉里那几缕没燃尽的纸灰。

我打开手机,想联系那个男人,却发现——他删号了。

网上再也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信息,就连他卖我罐子的记录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这个人从没存在过。

而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位我多年未联系的大学室友发来微信:

“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童灵’类的东西?我做梦梦到你家里阴气很重,别吓我啊。”

我心头一紧,赶忙约她见面。

她叫林洛,是一位从事民俗研究的自由撰稿人,大学时就喜欢收集各地灵异传说,对东南亚降头术、鬼童文化颇有了解。

见到我,她只说了一句话:

“你身后跟着东西了。”

我浑身发冷。

林洛带我去了她熟识的一位法师家中,那位法师一见我,立刻皱起了眉头:“你供养的不是‘古曼童’,是‘鬼婴’。”

我脑袋一炸,嘴唇哆嗦着问:“那……有什么区别?”

法师道:“古曼童是真人师父用法术开光的灵童,灵性温和,有供有契;而鬼婴,是未经度化的死胎,或横死之婴灵,被人强行封在载体中,靠‘怨’和‘恨’维持存在。”

“你喂了它生魂的供品,它己经开始和你缔结‘契约’了。”

我僵住:“什么契约?”

“你是他‘妈妈’,他要的,是你的命。”

林洛替我求来一张避灵符,还嘱咐我: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我回到家,第一次感到房间里的温度是如此阴冷。

夜里十一点,我烧了符,把香炉盖上红布。

可就在我转身的一瞬,屋内忽然“啪”地一下——断电了。

紧接着,楼上传来熟悉的跑步声:

咚……

咚……

咚……

然后是一声脆响:

“妈妈……我饿了。”

我跪坐在地上,死死咬住舌尖,让鲜血灌满口腔,以免自己喊出声。

他在我背后,一步步靠近。

我知道他就在我脖子后面吹着冷气,我听见他舔舌头的声音,细长、湿滑,如蛇蜕动。

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

可就在他几乎碰到我皮肤的时候,红布下的香炉“砰”地一响,避灵符烧成了金色火花。

一股力量猛地炸开,罐子被掀翻在地,金童像裂开一道缝。

空气恢复了流动,我的肩膀也轻了一些。

但我知道——他还没走。

他在等。

等一个契机,或者……等我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