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整夜未眠。
他将房间的所有灯都打开，把椅子背靠门立着，拿毛巾塞住门缝，又把电视调到最大音量，试图用噪音压制心里的恐惧。但白衣女人的身影始终浮现在他脑海里，尤其是那句——
“你回应了我。”
仿佛是一道诅咒，印刻在他的神经末梢。
天一亮，他就冲出房间，首奔酒店前台，但这次站岗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员工，面无表情。
“我要投诉！我被骚扰了！”李文死死盯着他，“你们酒店404号房根本不正常！”
男员工扫了他一眼，冷淡道：“先生，404房目前状态显示‘维修中’，并没有客人入住。”
“什么？”李文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我就在里面住着！”
“先生，请冷静。如果您有预订信息，请提供，我们可以为您查询。”对方一脸公事公办。
李文掏出手机，调出入住的确认邮件，可当他点开邮箱时，手却僵住了。
邮件不见了。
不仅是邮件，连“404”的房间照片、预定记录都一并从他的手机中消失。他翻遍所有应用、截图、付款记录，一无所获。
好像……那间房从未存在过。
他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仿佛整个酒店与他玩了一场严密的“遗忘游戏”。
他咬咬牙，悄悄回到楼上，在楼道尽头，推开404的房门——房门没有上锁。
房间一如往常，但比前几天更加潮湿，墙角甚至泛起了霉绿的水渍，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海水混合腐烂香灰的气味。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竟然发现了一本发黄的酒店住客日志，像是十几年前留下的笔记本，封皮己经卷边。
第一页写着：
“404房特别留档——请勿公开。”
李文瞳孔微缩，翻开下一页。
——2003年5月12日，住客黄志明，凌晨三点失踪。只留下一段录像，自言自语反复说：‘她还在等他……她还在等他……’
——2004年12月25日，住客陈美惠，海啸发生当日失联，房间成为水淹重灾区。尸体一周后在房内发现。
——2005年1月1日，房间封闭维修，起雾镜、对床椅、潮湿味未能清除。风水师建议永久封锁此房间。
后面还有更多记录，密密麻麻，但许多内容都被黑墨粗暴涂抹，只留一些断裂的只言片语：
“……她站在镜子里……”
“……梦中她问我：‘你见过他吗？’”
“……不要回头！她在你身后！”
李文的指尖冰冷，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沿着一条不归路，走入某个无人区。
翻到最后几页，是一张照片，己经褪色，照片中一个女人面朝镜头，穿着泰式白衣，头发湿漉漉地垂着，背景正是这间房的床与椅子。
她的脸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双死灰的眼睛。
照片背后写着：
婉琳，404号房，未婚，遇难。
李文一怔——这个名字他听过。
梦里，她告诉过他。
他僵硬地抬头望向镜子，镜子依旧起着雾，但隐约浮现出一个影子：是那个女人。
她靠近了。
镜面里，她嘴唇开合，似乎在一字一句地说：
“还没有等到他回来。”
镜子忽然炸裂，碎片飞溅。李文吓得后退几步，膝盖撞在床边那张老椅子上。
椅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房内的灯开始忽明忽暗，墙壁像渗水一样浮现出一道道水痕，李文急忙冲出房间，一口气冲到了大堂后侧。
他记得昨晚翻住客记录时，里面还有更早年的档案。他摸索着进入员工通道，来到一个上锁的资料室门前。
居然没上锁。
房内弥漫着霉味和潮气，文件柜上满是灰尘。他顺着“404号房资料”标签拉开抽屉，一摞卷宗映入眼帘——
最上面那份是2004年12月26日的：
报告摘要：404号房住客“婉琳”失踪，疑似海啸遇难。遗体在房内浴缸中发现。奇怪的是，房门紧锁，未见海水涌入迹象，现场无破坏痕迹，但墙面仍有水痕。死亡时间：凌晨三点整。
他翻到下一页，是一封信。
信纸泛黄，但字迹清晰——是婉琳未婚夫写给酒店的。
“婉琳当晚让我去退房，她说她想多待一晚，把我们最后的旅行记下来。谁知道我只是离开不到一小时……她就不见了。为什么她会死在封闭的房间里？为什么那晚房间像被海水灌过一样？”
“她一首等我回来。可我没回来。”
李文看完，呼吸急促，感觉喉咙发紧。
这时他听到资料室门“咔哒”一声轻响。
他猛回头——门自己关上了。
灯一盏盏熄灭，整个资料室陷入黑暗，只有靠近文件柜的一盏小灯还在闪烁。就在那盏灯下的墙壁上，他看到一道人影缓缓浮现，手臂垂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婉琳。
她的眼睛像死水一样盯着他，一步步靠近。嘴唇缓缓张开，几乎贴近他耳边：
“你……回来得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