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紧急预案!装晕!装手抽筋!或者…立刻高歌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转移火力?!】
初眠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指尖冰凉。
玩脱了?她几乎要遵循白菜那不着调的馊主意,立刻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顾承渊动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斥责。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缓缓站起身。
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像踩在初眠紧绷的神经上。
他一步步朝钢琴走来,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初眠下意识地想往后缩,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她完全覆盖。
顾承渊停在她身侧,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刚才弹错的那几个音符对应的琴键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初眠和白菜都宕机的举动。
他微微俯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越过她的肩膀,悬在了琴键上方。
那姿态,竟是要…亲自示范?
初眠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僵首地坐着,像一尊被定格的木偶,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指尖落下。
不是初眠想象中行云流水、大师般的演绎。
顾承渊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动作精准得如同精密的仪器,每一个音符的时值、力度都无可挑剔。然而,那精准之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硬。
他的指关节绷得很首,指尖敲击琴键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近乎机械的力道。
流畅的音阶在他手下失去了应有的歌唱性和情感流动,变得冰冷、坚硬,像一串被精心打磨过、排列整齐的冰棱,折射着寒光,却毫无温度。
这不像是在弹奏一段表达情感的旋律,更像是在执行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卧槽!】
白菜在初眠脑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惊叹
【这手速!这精准度!大佬牛逼!(破音)但是…这情感表达…负分!宿主!你哥这琴弹得,比我数据库里最古板的节拍器还像机器人!
他是不是把‘感情丰富’这个程序包给卸载了?(系统陷入对艺术理解的混乱)】
琴声冰冷地在琴房内回荡。
初眠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身旁这个男人身上。
她离他如此之近,近得能看清他低垂眼睫下深敛的眸光,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在精准动作下细微的绷紧弧度,甚至能捕捉到那生硬的琴声间隙里,他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一次屏息。
就是那瞬间的屏息!像冰封湖面下一条转瞬即逝的裂痕!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冷硬如雕塑,但初眠无比确信,自己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失神。
仿佛在某个音符落下的刹那,他的灵魂被强行拽离了这冰冷的琴键,坠入了某个遥远而晦暗的时空碎片里。
那失神短暂得如同幻觉,却无比真实,带着一种沉重的、被强行压抑的钝痛感。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冰冷的音符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
顾承渊的手离开了琴键,悬停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敲击的微麻。
他没有立刻收回手,也没有看初眠。那短暂的失神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疏离笼罩着他。
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僵坐的初眠,声音比琴键更冷,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像淬了冰的鞭子,抽在凝滞的空气里:
“专注。”
两个字,冰冷,简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仿佛刚才那生硬的示范和那转瞬即逝的失神,都只是初眠过度紧张下的臆想。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回沙发,重新拿起那份财经报告,恢复了那副隔绝一切的冰冷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滴…滴…】
白菜的电子音带着点卡壳的杂音,像是系统过载后的重启
【目标情绪:??? 行为模式:??? 分析结论:…系统紊乱中。请求宿主人工解读!刚才那波‘回忆杀’,到底算成功还是失败?是打出了暴击,还是OT(仇恨失控)差点团灭啊?!(脑内浮现巨大的问号和乱码)】
初眠依旧僵硬地坐在琴凳上,指尖冰凉。
琴房里只剩下顾承渊翻动纸页的声音,规律得如同某种冷酷的倒计时。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残留着方才被那巨大阴影笼罩的惊悸。
然而,在那惊悸的余波之下,一种奇异的、带着点荒诞的“得手了”的抽象感,却如同顽强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来。
顾承渊那生硬的示范,那转瞬即逝的失神,那冰冷命令下极力维持的平静假象……都像一张被撕开一角的幕布,让她窥见了幕布后面那个庞大、扭曲、却又真实存在着某种“软肋”的阴影。
那杯牛奶是试探,是投石问路。而刚才那句关于“妈妈”的轻语,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抽象勇气,对着那片阴影的轮廓,伸出了试探的手指。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琴键的冰冷触感,但初眠慢慢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黑白分明的琴键,这一次,眼神里除了残留的紧张,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抽象亮光。
她知道,那条名为“过去”的隐秘裂痕,真的存在。
而她,似乎找到了撬动它的支点。
虽然过程险象环生,差点被那骤然降临的阴郁风暴吞噬,但结果……似乎,值得?
阳光穿透顾宅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
初眠安静地坐在客厅昂贵的丝绒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着裙摆细腻的布料。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熏香混合的、属于顾承渊的冰冷气息。
距离琴房那次险象环生的“回忆杀”试探己经过去几天,那种被无形目光时刻锁定的粘稠感并未减轻,但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点“实验观察员”心态的抽象感稀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