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芝老人的遗体…不见了!”
周正的声音透过听筒,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陆沉舟的耳膜,也瞬间冻结了茶水间里那尚未散尽的、暧昧而悸动的空气。
陆沉舟眼底翻涌的情愫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他猛地攥紧了手机,指关节用力到发白:“说清楚!”
电话那头,周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凝重:“我们的人赶到殡仪馆!停尸间的锁被技术性开启,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值班人员被一种吸入性麻醉气体放倒!监控…被覆盖了!陈桂芝老人的遗体…连同存放她的冷冻格一起…消失了!现场只留下…留下这个!”
周正发来一张照片。陆沉舟点开,屏幕上是冰冷的停尸间地面。在原本停放陈桂芝遗体的冷冻格位置,散落着几片鲜红的、如同刚刚采摘下来的…**玫瑰花瓣**!
玫瑰!又是玫瑰!
“玫瑰杀手”、“午夜纵火案”、“夜枭”的拼图…这阴魂不散的标志,此刻如同最恶毒的嘲讽,钉在陈桂芝消失的遗体之上!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暴怒和被戏耍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陆沉舟!他刚刚在苏念晴的支撑下勉强凝聚起来的决心,被这赤裸裸的挑衅狠狠动摇!对方不仅挖出了陈桂芝的死,连她的遗体都不放过!这是在鞭尸!是在彻底践踏他陆沉舟的底线!
“封锁现场!所有接触过遗体的人!所有能接触到停尸间钥匙和麻醉气体的人!掘地三尺!给我把人找出来!”陆沉舟的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杀意!他猛地挂断电话,转身就要冲出茶水间。
“陆队!”苏念晴的声音带着关切和一丝未散的慌乱。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带来的悸动,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她看到了陆沉舟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被深深刺痛的无力感。
陆沉舟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了苏念晴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被惊扰的懊恼,有面对危局的本能凌厉,更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因她此刻就在身边而产生的更深重的担忧。刚才的亲近,在“夜枭”的威胁下,仿佛成了一种致命的弱点。
“待在这里,别乱跑。”他丢下一句冷硬的命令,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黑色夹克的下摆带起一阵决绝的风。
苏念晴靠在冰冷的茶水台边,指尖还残留着他嘴唇滚烫的触感和手腕被紧握的力度,心却沉到了谷底。陈桂芝遗体失踪…玫瑰花瓣…“夜枭”的挑衅变本加厉!陆沉舟被逼到了悬崖边缘!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法医中心。秦明远也被紧急召回,脸色凝重。陈桂芝老人的原始尸检报告被调出,但结论依旧是自然衰老、器官衰竭,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遗体失踪,让任何可能的复查都成了泡影。
时间在压抑的搜寻中流逝。周正那边不断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殡仪馆内部排查无果,外围监控扰得厉害,有价值的线索寥寥无几。那几片玫瑰花瓣成了唯一的物证,被紧急送回技术科。林玥尝试从花瓣的品种、采摘时间甚至残留的微量花粉入手,希望能找到来源。
苏念晴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神不宁。她反复回想陆沉舟在茶水间的话——“黑石行动”的疑点,叶雪牺牲前可能的发现,爆炸的异常…还有“夜枭”精准的指向。陈桂芝的遗体失踪,绝非简单的泄愤或示威,它一定关联着更深的东西!
她打开内部系统,试图查询“黑石行动”相关的、哪怕是最外围的公开信息,但权限依旧不足。就在她烦躁地关闭页面时,电脑屏幕右下角,一个极其微小的、毫不起眼的黑色信封图标,突然闪烁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不是邮件通知!那图标像是凭空出现的幽灵!
苏念晴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移动鼠标点向那个图标。
图标瞬间展开,变成一个占据了半个屏幕的、纯黑的窗口。窗口中央,一行优雅却冰冷的白色手写体英文缓缓浮现:
> **A gift for you, Lu zhou. The silence has been collected. The debt is called.**
> **(一份给你的礼物,陆沉舟。沉默己被收藏。债务己到期。)**
紧接着,这行字下方,跳出一张清晰度极高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冰冷的不锈钢台面,显然是某个实验室或处理间。台面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冒着寒气的密封容器。
容器里,赫然是陈桂芝老人苍白的、紧闭双目的头颅!
她的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详,与周围冰冷的环境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在容器旁边的台面上,依旧散落着几片刺目的鲜红玫瑰花瓣!
“呕…” 苏念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这不仅仅是挑衅,这是最极致的亵渎和变态的炫耀!
照片下方,一行新的、血红色的文字缓缓浮现,带着一种优雅的残忍:
> **First installment. The core of the puzzle is secured.**
> **(首期款。拼图核心己妥善保管。)**
> **— White Night**
**白夜!**
“夜枭”的真名(或代号)——**白夜**!他终于不再隐藏,用最嚣张的方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念晴浑身冰冷,颤抖着手立刻截图保存,同时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因惊惧而变调:“林玥!快!追踪我的电脑!有入侵!白夜!他发了陈桂芝…他发了…”
她的话音未落,法医中心走廊的广播系统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音!
“滋啦——滋啦——”
紧接着,一个经过精密电子合成、却依旧能听出原本优雅低沉音色的男声,毫无预兆地通过广播,在整个寂静的法医中心大楼里响起!声音平稳、清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冰冷的嘲弄:
“晚上好,陆沉舟队长。还有…苏念晴法医。”
声音准确地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抱歉打扰各位休息。只是觉得,有些事,需要更…首接地沟通。”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享受这死寂中弥漫的恐惧。
“陈女士的‘沉默’,是拼图中至关重要的一块。我替你们…妥善保管了。不必感谢。”
“至于那份‘债务’…”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陆队长,三年前‘黑石’化工厂的那场大火,烧毁的不仅仅是你未婚妻的生命和几个工人的躯体。它烧毁的,是一个本可以更加‘完美’的未来。你欠下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多。”
陆沉舟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飓风般冲进了法医中心大厅!他显然也听到了广播!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周正和林玥等人紧随其后,人人脸色铁青!
广播里的声音继续着,无视了下方严阵以待的警察:
“那些被你定义为‘意外’和‘牺牲’的尘埃之下,埋葬着被扭曲的真相和被掩盖的错误。你,陆沉舟,就是那个错误的裁决者,是悲剧的源头。”
“现在,是时候清算这笔旧账了。”
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我,白夜,正式通知你:游戏进入终局。”
“我会拿走你最珍视的东西——不是那些虚妄的荣誉,不是那些冰冷的责任…”
广播里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残忍的、洞悉一切的精准:
“…而是你现在,唯一还愿意为之心跳加速、甚至…刚刚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苏念晴**。”
“她的价值,远超过你想象。她将是这场清算中,最完美的祭品,也是最耀眼的…藏品。”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吧,陆队长。倒计时…开始了。”
“滋啦——”
广播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电流干扰音也瞬间消失。法医中心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白夜!
他不仅现身了!
他还精准地、残忍地锁定了最终的目标——苏念晴!并且,他连陆沉舟刚刚在茶水间那短暂失控的靠近,都似乎…**知晓**!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苏念晴!她感到自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毒蛇锁定了咽喉,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一路攀升!她下意识地看向大厅中央的陆沉舟。
陆沉舟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瞬间被冰封的雕像。广播里那句“唯一还愿意为之心跳加速”、“刚刚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如同最恶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白夜不仅知道苏念晴是他的软肋,他甚至…可能就在附近,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像观察猎物一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包括那短暂的、失控的亲密!
巨大的愤怒和被彻底看穿的耻辱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沸腾!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对苏念晴安危的恐惧!白夜不是在恐吓,他是在宣告!宣告他对苏念晴志在必得!
陆沉舟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冰锥,瞬间穿透人群,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站在走廊阴影里、脸色苍白的苏念晴!
那眼神不再复杂,不再挣扎,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如同万年寒冰重新凝结的、极致冰冷的保护欲和一种不惜毁灭一切的决绝!
他一步一步,朝着苏念晴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踏在寂静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周围的刑警下意识地为他让开道路。
他走到苏念晴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从现在起,你一步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