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村。 结界内的雨势小了许多。
被护在屏障内的村民们,焦虑地等待着叶昕黎和壮士们的消息。村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孩童们也被气氛感染,停止了嬉闹,不安地依偎在大人身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安如同瘟疫般蔓延。先前结界曾多次遭受攻击而剧烈震动,现在虽己平息,但那战斗结束后的死寂,反而让人心头发慌。
老村长拄着拐杖,望着东方被暴雨笼罩的黑暗山峦,布满皱纹的脸颊紧绷着。长发青年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陷进了掌心。先前扇孙子的老奶奶抱着小光,嘴唇无声地嚅动着。
突然!“嘿!看!回来咯!”
有人指着结界的入口处(叶昕黎之前打开的黄色光洞尚未完全闭合),激动地大喊!
众人心头猛地一松,纷纷涌向村口!
但当他们看清回来的人时,那一丝欣喜瞬间冻结,化作彻骨的寒冰!
走进结界的,只有相互搀扶、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六位壮士(张仁义、林桐、刘三德、石柱、铁牛、李响)!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化不开的沉重悲痛与疲惫!
不见叶昕黎!更不见其他二十九人的身影!
“叶…叶同志呢?” 老村长声音发颤,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刘三德独臂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嘴唇哆嗦着,最终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这个方才在战场上如同疯魔的汉子,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泪流满面。
林桐死死咬着牙,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嘶哑地开口:“…帝国大将赵成…很强…他…他有妖法…死了一次…竟然从血肉里…长出一个老虎脑袋…又活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每一个村民的心上!
“那…那叶同志…?” 长发青年声音都在抖。
张仁义抬起头,这位一向沉稳的汉子,此刻眼中也蓄满了泪水,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叶同志…为了重创那妖人…把赵成赖以活命的本源…捅碎了…他…他把自己的力量…和命…都拼进去了…没…没能挺住…身体…崩了……”
轰——仿佛天塌了下来!
“不——!” 老村长一声哀嚎,拐杖脱手掉在地上,整个人向后倒去,被旁边的村民连忙扶住。
“叶叔叔——!” 小光挣脱奶奶的怀抱,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他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灭顶般的悲伤,瞬间晕厥过去。
“光儿!”
老奶奶惊叫一声,慌忙抱住小光,老泪纵横。
长发青年踉跄后退,靠在冰冷湿滑的槐树上,失魂落魄:“崩…崩了…怎么会…他那么强…他可是有着那种神奇的力量…”
先前那些被叶昕黎救醒、恢复说话能力的村民们,此刻感觉刚刚挣脱锁链的喉咙再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们张着嘴,想哭,想喊,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悲鸣,泪水决堤般涌出。
“他还留下了这个…” 刘三德像是想起什么,艰难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东西,用他独臂上仅存的几根尚好的手指,颤抖着捧到众人面前。
那是一小撮被血水浸透、混着焦黑泥土的…鲜嫩的绿色嫩芽!
正是钟文燕从叶昕黎牺牲之地的血泥中,拾起的那一点微弱绿意!
“这是…在叶同志…最后倒下的地方…长出来的…” 刘三德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巨大的悲恸,“就在他的血里…”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一点脆弱的嫩绿上!
那是英雄粉碎的残躯之地诞生的新芽!
那是希望之种在生命绝境中迸发的顽强生命力!
那是叶昕黎用血肉浇灌、以魂魄点亮、留给他们的最后火种!
清泉村的老村长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株嫩芽,仿佛要将它刻进灵魂深处。他猛地挣脱搀扶,对着那株血染的新芽,对着东方那片吞噬了英雄的山林,缓缓地、无比庄重地跪了下去!
紧接着!哗啦——所有的村民!老人、青年、妇孺!所有曾在这结界中重获新生的人们!如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朝着那点微弱的、象征着叶昕黎牺牲与不灭希望的绿芽,深深跪倒!
没有哭声震天,只有暴雨冲刷屋檐的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沉重到窒息的呼吸声。
但一种远比哭喊更强大的东西,在所有跪伏的村民心中无声地升腾、凝聚!那是沉重的哀思!是刻骨的仇恨!是继承遗志的决绝!是看清了敌人本质后的无边愤怒!更是一种——“革命自有后来人!”的庄严誓言!
老村长伏地的双手紧紧攥着冰冷的泥土,指节发白。他抬起满是雨水和泪水的脸,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却又蕴含着火山岩浆般力量的声音,穿透雨幕,响彻整个村庄:
“起来!!”
“跪着救不了清泉村!更报不了叶同志的仇!”
“叶同志用命给我们换来的种子…它不能只长在这片泥里…它要长在…全天下受苦人的心窝子里!”
“站起来!擦干眼泪!拿起锄头!磨亮柴刀!”
“让那些狗皇帝、狗将军看看…”
“叶同志撒下的种——该他妈的收获人头了!”
【距离玩家降临还有 23 天 19 小时 35 分。】
英雄的血渗入大地,滋养了反抗的芽。新的战士们在悲恸中攥紧了拳头,更远的地方,一位背负着英雄遗物与头颅的俊秀少年,正在泥泞中蹒跚前行。
而帝国的暗影深处,一道重伤的虎影,正舔舐着伤口,眼中燃烧着怨毒与恐惧。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