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意志如万载冰山轰然撞入江辰的意识之海，每一个字都淬炼着不容置喙的掠夺性。
【交出‘梦境’的权柄，或者……成为我的藏品。】
这不是威胁，是命令。
就像君王巡视乡野，看中了一块田，他不会商谈价格，只会告知农夫，这片土地的归属权变更了。
林玄玥和小刘等人尚在消化“人诡合作社”这个颠覆性的概念，并未察觉他们的新老板，正面临一场跨越维度的恶意收购。
他们只看到，江辰脸上的微笑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
下一秒，江辰在脑海中以一种更为极致的漠然，回敬了过去。
“无预约、无报价、无尽职调查，典型的‘三无’恶意收购。你的商业礼仪，和你展现出的实力，严重不匹配。”
那遥远而庞大的意志，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它从未想过会得到这种回应。在它的认知里，弱者面见强者，要么颤抖，要么臣服，绝无第三种可能。
而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竟然在……评价它的“商业礼仪”？
【……你在，找死？】
那声音里的疑惑，甚至盖过了怒火。
“不，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江辰的意识平静无波，像在主持一场项目风险评估会，“你甚至没有出示身份与资产证明，就想空手套白狼，并购我司刚刚完成天使轮融资的核心项目。这不符合基本的商业逻辑。”
“想谈收购，可以。先提交你的资产证明和收购计划书。至于我的秘书……嗯，暂缺。这样吧，你先排个号，等我处理完内部事务，会考虑是否给你一个路演的机会。”
遥远的城市彼端，那双贪婪暴虐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名为“错愕”的情绪。
它感觉自己像一头准备捕食的猛虎，可那只兔子非但没跑，反而递来一张表格，让它填写入园申请。
……
仓库内。
江辰的注意力回归现实。
他看着面前一众部下的表情，明白一场必要的内部说明会兼团建活动，势在必行。
“老大……这……”
小刘的声音干涩，手里的霰弹枪依旧下意识地指着那个叫“织梦”的小女孩，尽管他早己没有了开枪的勇气，“这……是A级诡异吧？我们……跟它合作？”
“纠正一下。”
江辰伸出一根手指，“不是合作，是雇佣。织梦小姐，现己入职我‘江氏人诡合作社’，任首席技术官（CTO），负责梦境技术开发与心理健康服务。以后，你们要称呼她为‘织梦总监’。”
织梦总监？
林玄玥和其余几名核心成员面面相觑，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老板嘴里蹦出的新词给格式化了。
他们看着那个抱着布偶、怯生生躲在江辰身后的小女孩，怎么也无法把她和“总监”这个头衔联系起来。
那从她身上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依旧让他们皮肤发麻。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
江辰看穿了他们的恐惧和疑虑，“一个优秀的企业家，要善于将一切负面资产转化为收益。恐惧，就是一种典型的、未经开发的负面资产。”
他转向小刘，目光锐利：“你刚才的噩梦，体验如何？”
小刘一个激灵，脸上血色褪尽。
那段被篡改的、亲手杀死江辰的记忆，虽然在现实中被涤荡，但那种刻骨的痛苦与悔恨，依旧像一道阴影盘踞心头。
“很……很痛苦……”他喃喃道。
“很好。”江辰点头，“痛苦，就意味着市场。有需求，就能创造价值。”
他拍了拍织梦的脑袋，小女孩顺从地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织梦总监，给我们的刘经理，展示一下公司即将推出的‘VIP级精神SPA’服务。算是……内部员工福利。”
小刘还没反应过来“刘经理”这个新头衔，就看到那个小女孩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想要后退，但江辰的眼神制止了他。
“放松，小刘。”
江辰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安定感，“把它当成一次……付费体验。”
小刘咽了口唾沫，僵在原地。
织梦的小手，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阴风呼啸。小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袭来，眼皮重如千斤，身体一软，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玄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老大，他……”
“睡着了。”江辰平静地回答，“别担心，这是一场好梦。”
……
小刘发现自己回到了那间熟悉的便利店仓库。
周围是堆积的货物，头顶是昏黄的应急灯。但这一次，没有压抑，没有恐惧。
仓库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寸头，体格壮硕，正低着头，笨拙地用一把小刀削苹果。
是张伟。
“张……张哥？”小刘的声音在颤抖。
张伟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是那副憨首又带点蛮横的样子。他把削好的苹果掰成两半，递过来一半。
“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小刘接过苹果，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想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想骂他是个蠢货，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张哥，你……”
“行了。”张伟打断他，自顾自地啃了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那天在餐厅，是我昏了头。嫉妒那玩意儿，真他妈上头。我觉得老大啥也不干，就动动嘴，凭啥你们都服他。我拼死拼活，最后还不是个打手……”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懊悔。
“不过现在想想，我他妈就是个打手的料。没那个脑子，就别想那个位置。老大说得对，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干。”
他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力气很大。
“以后跟着老大好好干，他那脑子，比咱们的拳头好使多了。别学我，走到最后，把自己玩死了。”
说完，他站起身，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塞进嘴里，含糊地道了句“走了”，便头也不回地朝仓库深处的黑暗走去。
“张哥！”小刘下意识地喊道。
张伟的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盘踞在小刘心中的那道名为‘背叛’的毒刺，连同悔恨的脓血，随着那个挥手，被彻底拔除。
他感觉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被搬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包裹了他。
……
现实中。
小刘的呼吸变得平稳，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前后不过一分钟。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痛苦与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明。
他看向那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感激与敬畏的复杂情绪。
“我……”他张了张嘴，看向江辰，“我梦到张哥了。我……跟他和解了。”
整个仓库，鸦雀无声。
林玄玥和其他几名成员，用看神迹一样的眼神，在小刘和织梦之间来回扫视。
篡改记忆，植入噩梦，这是他们对这个A级诡异的认知。
可现在，她竟然还能……抚平创伤，编织好梦，甚至让人在梦中完成“和解”？
江辰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他知道，这次“产品发布会”非常成功。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这就是我们‘江氏人诡合作社’的核心产品。未来，我们将为所有在末世中精神受创的幸存者，提供定制化的心理治疗服务。”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当然，这不是免费的。每一次治疗，都需要支付相应的报酬。物资，情报，劳动力，甚至是……他们认为最宝贵的某些记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商人嗅到无限商机时的微笑。
“我们将垄断整个末世的精神健康市场。从今往后，我们的业务，不再局限于这家小小的便利店。”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