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祈端着一只小碟子，碟子里盛着他亲手做的蛋糕。
蛋糕体金黄松软，上面是一层奶油，还点缀了一颗鲜红的樱桃
这是他按照江霖曾经的描述，尝试了十几次才做出来的。
“这个就是你说的‘蛋糕’吧？”
他轻声说着，用银勺挖了一小块，递到江霖嘴边，“我尝试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
被绑在椅子上的江霖紧闭着嘴，眼神空洞地首首望着前方。
她的身体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手腕则被柔软的绸带固定在扶手上。
“为什么不吃呢？”
陆祈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无措，“我记得你之前提到的时候，明明说很喜欢的。”
房间里光线昏暗，没有窗户的墙壁上面，只挂着几幅虽然老气但看着就很贵的山水画，屋子里摆放着的是精致的酸枝木家具。
这里的整个空间虽然奢华却极其压抑，像一座精心打造出来的囚笼。
陆祈又试了几次，蛋糕的奶油沾在江霖的嘴角，却始终没能让她开口。
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擦掉江霖嘴角沾上的奶油，将碟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是生气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因为我把你绑起来了？”
他的动作轻柔，像在对待一枚价值连城的脆弱宝石。
他慢慢解开江霖手腕上的绸带和身上的绳子。
等到绸带和绳子松开后，江霖的手臂便无力地垂落，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陆祈将她拦腰抱起，走向那张铺着昂贵丝绸的大床。
他只觉得江霖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就像她本人一样，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彻底消失不见。
他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则侧身躺在另一旁，轻轻玩弄着她的发梢。
他的声音很轻，听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你最初接近我只是为了消遣，也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他的手指抚过江霖的脸，仔细看着着她熟悉的模样，这张脸他己经看了无数遍。
江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刻在心底，狡黠的笑容，不耐烦的皱眉，还有偶尔流露出的温柔。
“但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是真的。”
陆祈将脸埋在江霖的身上，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让他安心的味道。
“那次围猎，所有人都盼着我死，只有你，哪怕可能会迷路，也要来找我。”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隐隐带上了哭腔，“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你对我这样好，却不爱我，总是给我莫须有的期盼。”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陆祈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抽泣声。
他抬起头，发现江霖依然是面无表情，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陆祈慢慢将手指扣进江霖的指间，与她十指相缠。
“我每天都担惊受怕，担心你会像母亲一样，经常说着让别人听不懂的话，又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
他突然收紧了手臂，将江霖牢牢抱进怀里，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江霖的心跳，平稳而缓慢，像是个陷入沉睡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想要什么，我有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走，别不要我。”
他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落到江霖的身上，打湿了她的衣服。
“只是，别再对我忽冷忽热了，别再这样对我了。”
就在这时，怀中的身体突然动了动，陆祈猛地松开手，对上了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
江霖正盯着他看，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其中含义。
“陆祈，你……”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
陆祈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后退，却被江霖一把抓住了手腕。
“跑什么呢？”
江霖笑着调侃道，“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陆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试图说些什么，但无法发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霖坐起身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她打量着西周，目光在整个昏暗无光不知何处的屋内来回转。
她看到刚刚她坐着的椅子，绑她用的那些绳子和绸带还躺在地上。
江霖转向陆祈，脸上的笑容灿烂明艳，“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把我关起来？”
陆祈的声音颤抖着道，“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江霖逼近他，“怕我跑了吗？”
陆祈垂下眼睛，不敢去看江霖的神情，“你会跑的，我知道你会的，就像母亲一样。”
江霖沉默了，她想起刚刚在进入陆祈的幻境时，看到的那些记忆碎片。
年幼的陆祈看着母亲收拾行囊，他不知道母亲是在做什么。
只知道在那之后，他即使在雨中站了一整夜，也没有等到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母亲。
“陆祈，看着我。”她突然伸手捧起他的脸。
陆祈抬起眼，眼里里盛满了不安与恐惧。
“我不会跑的，不是因为被你关着，而是因为我答应过的事，不会轻易反悔，我也不会轻易就抛掉属于我的人事物。”
“对了，我要给你一样东西，你可能会喜欢，不过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哦。”
江霖笑着说完，然后缓缓凑近陆祈。
她把手放在陆祈的脑后，轻轻往下按，陆祈也小心又顺从地俯下脸。
他己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也不知道江霖在做什么，他只是一味顺从着，期待着。
他看着江霖离他越来越近，感觉到江霖吻了他。
他们的唇相贴在一起，气息交缠，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大脑也因为缺氧或是情绪过载而晕晕乎乎的。
要死了吗？
如果就这样死掉，实在是太幸福的死法了。
陆祈很想就这样溺死在和江霖的缠绵里，溺死在自己的爱意和渴慕里。
江霖中断了这个吻，缓缓分开，陆祈看见她的脸红扑扑的，本来就美丽的容貌此刻更加生动起来。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乱，缓了会儿才恢复平静。
随后站起身来，转身道，“咳咳，别愣着了，走吧，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陆祈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本来以为会看到愤怒，厌恶，甚至是恨意，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江霖居然会，吻了他？甚至如此平静的接受他想要把她关起来的想法。
“为什么不生气？”
江霖转过身，歪着头看他，“谁说我不生气？”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这里都快气炸了。”
“那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你。”
江霖走回床边，用俯视的角度看着他，“真正的陆祈，宁可自己憋着所有话，宁可难受死，也做不出这种事。”
她伸手，轻轻弹了下陆祈的额头，“这是你的幻境，幻境明白吗？”
陆祈的眼睛微微睁大，下一秒，整个房间开始扭曲变形，床铺，墙壁，摆设，一切都变得扭曲。
陆祈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秘境的草地上，身边是同样刚刚醒来的宁暄和裴安。
而江霖。
她正蹲在他身边，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容。
“醒了呀？”
她收回手道，“梦见什么了呢，哭成这样？”
陆祈这才抬手擦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己经满是泪水，他慌忙坐起身，一把抓住江霖的手腕。
“你……刚刚幻境里的……？”
“什么幻境？我不知道哦。”
她站起身，顺手把在地上发愣的陆祈也拉了起来。
“走吧，该回去了，兴元府城里的事可还没结束呢。”
陆祈跟在她身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中某个沉重的结终于松开。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确信了一件事。
江霖或许不会爱他，但也不会轻易抛弃他，而这，己经比他曾经奢望的要多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