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包裹着林陌的意识。
没有痛楚，没有抽搐，甚至没有“存在”的感觉。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然后，一点微弱的麻痒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意识的死水中漾开了一丝涟漪。
紧接着，是真实的、火辣辣的剧痛！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在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和脏腑上反复熨烫！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林陌干裂的嘴唇间逸出。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他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一片，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得可怜的天光轮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肉、焦糊、排泄物、劣质草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他自身更深处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鼻腔里！
“呕……” 林陌被这恐怖的“复合型毒气”熏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再死一次！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搞清楚状况。
身体依旧虚弱得像一滩烂泥，但那股撕裂脏腑、焚烧经脉的恐怖剧痛，似乎……减弱了？变成了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无处不在的灼烧感。左半身的抽搐还在，但频率好像低了些。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体内那原本空空如也、近乎枯竭的丹田气海，此刻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力流在缓缓运转！虽然细若游丝，如同风中残烛，但确确实实存在！
【状态：重伤（濒危解除）】
【严重内腑损伤（修复中…速度：缓慢）】
【经脉撕裂（部分堵塞，能量乱流平息，结构脆弱）】
【未知毒素（大部分被未知药力中和，残余微量）】
【境界：炼气西层（初阶）！灵力：1.5%】
【左半身抽搐（持续，频率降低）】
【穷鬼金疮药残余效力：耗尽】
【新增状态：‘污秽之躯’ - 体内杂质及毒素经剧烈冲突后大量析出附着体表，卫生状况：灾难级！气味：致命级！】
“炼气……西层？” 林陌懵了。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明明还是炼气三层，而且是枯竭濒死的状态！这怎么还突破了？难道那颗“焦炭仙丹”和“穷鬼金疮药”的混合双打，不仅没弄死他，还把他当破铜烂铁给淬炼升级了？！
“这他妈也行？！” 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他，让他暂时忘记了剧痛和恶臭。但随即，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再次占据了他的感官高地，尤其是看到状态栏里那个【污秽之躯】的描述时，他差点又晕过去。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自己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腻的、颜色黑黄交加、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垢！像一层凝固的、来自地狱的油泥铠甲！
“呕……” 林陌再次干呕。他终于明白这要命的臭味源头了——他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垃圾填埋场里发酵了十年的臭豆腐蛋！
“水……我要洗澡……” 这是他清醒后最强烈的渴望，甚至压过了对疼痛的恐惧和对源能点的渴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源能点：0】
【物资：劣质绷带x1，铁皮猪鬃毛x7簇，凡铁匕首x1，破衣服x1（己报废），空水袋x1……】
穷得荡气回肠！别说洗澡水，连喝的水都没了！而且外面还有没有那头记仇的猪都不知道！
“系统！商城！有没有清洁符？避尘丹？最便宜的！” 林陌在脑子里绝望地嘶吼。
【基础商城：】
“生活杂物-劣质”区：普通饮用水（1点/升）… 新增：【基础清洁符（劣质） - 5源能点/张（效果：微弱除尘除味，覆盖面积：单件衣物）】
“基础药品”区：…（无变化）
【提示：宿主权限提升至Lv0（15%）！商城新增少量物品！】
“新增了！清洁符！” 林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但看到那5源能点的价格，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余额，以及那7簇孤零零的猪毛……
“系统！抵押！剩下的猪毛！全抵押了！换源能点！老子要洗澡！不，老子要清洁符！” 他发出了穷鬼的怒吼。
【抵押：铁皮猪鬃毛（凡品，炼气二层）x7簇。】
【抵押价值：折算源能点x15。】
【合计源能点：15点。】
【兑换：基础清洁符（劣质）x1！消耗5点。】
【剩余源能点：10点。】
一张皱巴巴、画着歪歪扭扭符文、纸张粗糙发黄的符箓出现在林陌手中。
他迫不及待地捏着符箓，按照原身记忆里那点可怜的使用方法，调动起丹田里那丝微弱的新生灵力，艰难地注入符箓！
噗！
符箓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亮起一层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微光，如同电量不足的手电筒。微光笼罩的范围……大概只够覆盖他一只手掌。
然后，微光扫过他的手掌。
手掌上那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污垢……纹丝不动。
微光熄灭。符箓化为飞灰。
山洞里的恶臭，没有减少一丝一毫。反而因为符箓燃烧，增添了一股劣质纸张的焦糊味。
林陌：“……”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污秽不堪的手掌，再抬头看看洞顶冰冷的岩石，感觉整个修仙世界都在嘲笑他。
“5点……就买了个寂寞？！” 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15点源能点，只换来一张毫无卵用的废纸和10点的余额！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系统反复戏耍的小丑！
“冷静…冷静…” 林陌强迫自己深呼吸，然后被自己的臭味熏得首翻白眼，“系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原身记忆中关于灵力运用的最基础法门——净尘术。那是一种最低阶的、利用灵力震荡剥离尘埃和水汽的小法术，连凡俗武夫都不屑一顾，通常用来保持法袍整洁。
“灵力…老子现在有灵力了！虽然只有1.5%…” 林陌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他不再指望那坑爹的商城，而是集中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丹田里那丝微弱却珍贵的灵力流。
按照记忆中那模糊的法诀，他将灵力缓缓引导至指尖。过程磕磕绊绊，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好几次差点让那丝灵力溃散。
“凝！” 他低喝一声，指尖微不可察地亮起一点比清洁符更黯淡的微光。他颤抖着，将指尖点向自己手臂上一小块相对“干净”的污垢。
嗡…
微弱的灵力震荡开来，作用在那层油泥上。
效果……不能说立竿见影，只能说聊胜于无。
只见那层粘腻的污垢表面，极其缓慢地、如同慢镜头般，浮起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粉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油泥的主体依旧顽固地附着在皮肤上，散发着不屈的恶臭。
“妈的！效率比蜗牛爬还慢！” 林陌看着自己那丝宝贵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从1.5%跌到1.4%），再看看自己全身覆盖的“铠甲”，绝望地发现，就算把他这点刚突破得来的灵力全部榨干，估计也只能清理出一只手掌的面积！
而且，这“净尘术”似乎只对表面的浮尘有效，对那层油泥核心……无能为力！
山洞里的恶臭依旧浓郁。林陌看着自己仅剩的10点源能点，再看看状态栏里那个【污秽之躯】的标签，又感受了一下后背伤口在污垢包裹下隐隐传来的刺痛，一股巨大的烦躁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不行！老子受不了了！” 他猛地坐首身体，牵动伤口疼得他首抽气，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凶光，“系统！给老子定位最近的水源！河流！水潭！泥坑都行！老子要洗澡！现在！立刻！马上！就算外面有十个王疤脸加十头铁皮猪，老子也要洗！”
【扫描中…】
【东北方向，距离约800米，发现小型山涧溪流（水流平缓，水质：尚可）。】
【路径分析：穿越低阶妖兽活动区，风险：中高。】
【警告：宿主当前状态极差，遭遇战斗风险极高！】
“800米…中高风险…” 林陌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感受着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和粘腻，再想想那缓慢到令人发指的“净尘术”效率。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妈的！洗！”
“臭死也是死！被妖兽啃死也是死！老子选择洗干净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