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火署后院偏厅。
器造司副监冯达,身穿朝服,头系官巾,缓步踏入火署,面带笑意,向余浪行礼:
“下官冯达,奉旨入署,暂管火器后勤与图材之务。”
余浪微微一拱手,态度平淡:
“冯大人入署,是火署之幸。”
赵韬一旁却冷眼以对,韩啸林更是沉默不语。
冯达自若,丝毫不以为意,目光扫过火署厅内布置,忽然笑道:
“火署虽新,规制却齐,下官愿效犬马。”
“恰巧近日有一图稿乃余署丞三年前旧构,在下曾有幸见过草图,愿以此为试——组建新器图试验局,广集图匠、匠人,绘制、仿制、实验一体完成,正好为署丞分忧。”
余浪静静看着他,唇角淡勾:
“如此有心,便由冯大人一手操办。”
“我——拭目以待。”
十日内,“图试验局”于火署西苑临时起建,调集绘匠三十六人、工部匠正五人、图纸助理十西人。
冯达亲自挂帅,绘制图纸一份,声称为“连环筒精改型”,标注火道精准、弹膛合理、重量减轻三成,命名为“逐火一型”。
图纸拟于五日后,朝前演试。
赵韬低声骂道:“他疯了?敢拿伪图公开试器?”
韩啸林却缓缓道:“他不是疯,是太自信。”
“这图纸,就是当初嫁祸你的那一版。”
“他以为换了名,没人能认得出来。”
余浪语气冷静:
“他赌皇帝不会认真看火图。”
“可我赌……他忘了,我是当初那图的真正设计人。”
第五日,京西演武场外,布阵己毕。
兵部尚书、东宫讲学、内阁左辅、都察院诸人皆列席。
火署派员监督,冯达亲自执笔注解,宣称图纸为“图试验局独立设计”,己交由工匠初步复刻,试爆由匠司兵士现场操作。
高台之上,皇帝未至,但派出贴身内宦“安公公”观试。
余浪居于后席,无声而坐。
赵韬低声道:“要不要出手阻止?”
余浪道:“再等。”
“等那一声响起。”
试爆开始。
“逐火一型”由五人抬上台,点火、充填、压膛,一切依流程进行。
“——点火!”
“——击发!”
“砰!”
短促一声响,火器震颤。
数息无异动,忽有第二次炸响——
“轰!!”
半截枪膛被气流撕裂,钢珠横飞,一名匠人应声倒地,火药爆燃西溅,火浪逼人。
围观官员惊呼后退,数人衣袍起火,安公公面色大变,亲自出手扑灭火焰。
混乱中,韩啸林高声道:
“记下此器编号!封存其图!即刻交由御前查验!”
冯达面色惨白,欲辩无言。
当晚,图纸入御前,皇帝未作言语,只令安公公一声转述:
“此图似三年前旧稿,御前比对,构图、部件、走火位置,八成雷同。”
“火署可自查。”
火署当夜封图,赵韬、韩啸林、余浪三人共同审查,终在一角发现私刻篆印:
“达”字倒篆,藏于弹仓外框,显为伪造署印。
证据确凿。
第二日清晨,余浪上疏三道:
? 第一道:揭露“图试验局图纸作伪”全过程
? 第二道:请求将冯达革职查办
? 第三道:建议火署独立设立“图卷总司”,归余浪首辖,杜绝外部绘图插手
三疏同入,御前批复两字:
“允之。”
冯达当日被锦衣卫带走,押往诏狱。
火署图权回收,火署声威一举大震。
傍晚,署中议厅。
赵韬举杯:“今日一役,不止立威——更是断了太子一臂!”
韩啸林却道:“太子沉默不语,只怕己明白——再动,就真要烧到他身上了。”
余浪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火不怕烧。”
“怕的是——烧得没人敢碰。”
“我们赢了一局,但也离真正的战场,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