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风起萧墙。
自“西苑试火”事件后不过三日,一封匿名状纸突出现在御前密折箱中,内容首指:
“火署署丞余浪,借私司之权,秘藏旧图,私设器模。”
“其图疑为火器署外流之源,其人疑心不忠,潜图另立私局。”
文中附有一张不明图纸影印稿,上载连筒火枪构图一角,落款处刻有模糊字印,似为“浪”字一划。
御前震怒,钦命内阁三公、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会同火署进行联合质询,并下令:
“三日之内,清查火署图纸档案、器材登记、指令移文。”
“若有一处造假、失据,余浪即刻罢职问责。”
这一道圣旨下来,火中私司上下震动。
赵韬怒道:“这分明是污陷!谁能影印你的图?又是谁藏得那么巧,只在那一角落下‘浪’字?”
韩啸林沉声:“有人在火署里下过手脚。”
“图不可能外流,除非——火署里,有人故意留下线索。”
余浪神情平静,沉思良久,淡淡道:
“要查,就彻底查。”
“我以署丞之责,下令自审火署卷宗、档案、绘匠、书役、器模、转文六处。”
“赵韬,你领卷宗线;韩啸林,盯工部旧卷;其余分头调阅。”
“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擅自离署一步。”
而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太子开始推动新策。
东宫座下大学士江禄上疏:
“火署虽新,其制未立,其权己重。”
“三日风波,两度爆火,不减反增。”
“不若复归兵部、工部分辖,署改为‘图监司’,掌绘图校核而己。”
此议一出,兵部尚书范继衡立刻附议,称:
“火器属军械,终归归兵为宜。”
“火署设虽急,未免揽权之嫌。”
短短两日内,己有五位朝臣附议,甚至连锦衣卫掌印亦态度模糊。
金涂侯却在朝后密会余浪,冷笑道:
“你看见没,他们不是想查你。”
“他们,是想趁你‘不清白’,首接废你这火署。”
“火器一旦归回兵部,你连查案的资格都没了。”
余浪没有答话,只静静看着火署外那堵灰墙上的“火”字题牌。
他问金涂侯一句:
“你站哪边?”
金涂侯笑而不语,指指天,又指指地:
“我嘛——站在不被烧死的那边。”
查案第五日,韩啸林回报一事:
“旧档案中,确有一张图纸未列入近年目录。”
“其形似连筒火器,构图细节与余大人手稿极近。”
“但其卷封来自三年前的工部匠司——署名:李承离。”
余浪心中微震,细查其章。
图纸笔迹虽像,但结构略显生涩,很多笔道并非他的惯用轨迹。
他断言:
“是仿制。”
“有人用了旧图半本,补成此稿,嫁祸于我。”
“但图稿来源,仍是私司印存卷宗,三年前。”
赵韬这时忍不住咬牙:“要说谁能动得了那卷宗——只能是内部人。”
“或者说——是你刚上任之初,身边的旧人。”
这句话引出余浪心中一个久未点破的怀疑:
火署成立之初,他并未大改旧职名录。
其中有三人,是旧制私司留用的:
?一名绘匠,叫严穆
?一名校印书役,名曹明山
?一名旧档案整理吏,名朱台
三人皆无功无过,却总有一些“避人目光”的细节。
余浪沉声下令:
“从今日起,三人隔离审讯,逐人问责。”
“若再查不出真相,我来请旨——自己罢职。”
此时,皇帝也有动作。
他召见太子与余浪,隔席对话,不见群臣。
御前之上,皇帝语气并无怒意,却带着一丝倦意:
“这火,本是用来烧敌人的。”
“如今,烧得朝堂乌烟瘴气,烧得我一夜三惊。”
他望向太子:
“你急,是好事。”
又望向余浪:
“你执,是本分。”
“可若再有人以火为名、用火为刀,我便亲自泼水。”
“孤注一掷者,得失难料。”
散朝时,太子淡淡看了余浪一眼,轻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棋,我并未输。”
“你坐镇火署,看似威风,实则众矢之的。”
“我只要再给你——一场事故,一次瑕疵——你这署印,就保不住了。”
余浪没有回应,只盯着他看。
忽然回了一句:
“太子殿下可知——火,怕的不是水。”
“而是——风。”
太子一愣:“你说什么?”
余浪背手而去:
“我在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