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午门宣旨三日后。
火司都监署正式挂牌,暂设于原兵部后院偏署,沿袭兵部档案系统、工部绘图司人马,却独立运行,署印由余浪掌管,身份等同于“巡抚都御史”。
但看似风光,实则危机西伏。
余浪首日履新,便召开火署首会。
与会者包括:
?工部器造司正使秦三川(负责工匠、制器)
?兵部武备司主事段鲁(负责火器调拨、分发)
?都察院监察郎中韩啸林(负责火器监督审计)
?私司副使赵韬
?东厂观察员——金涂侯“安排的”一名姓常的小太监
场中气氛微妙,人人各怀心事。
余浪将一摞新图纸放上中案,沉声道:
“此为昨夜工部所送新图,拟为本署启动制器首案。”
“连环五筒式火枪。”
“署名——李承离。”
场内一静。
赵韬第一时间开口:“李承离己死,其图怎会今日送至?”
工部正使秦三川咳一声,道:
“回禀大人,此图为三月前旧稿,今由匠司整理封存,原本欲交由兵部。”
“因署设新制,遂改送火署。”
段鲁冷哼:“兵部并未核准该图,传闻此图曾试制失控,有所伤亡。”
余浪抬头,目光落在那名东厂观察员身上,缓声问:
“你怎么看?”
那小太监眼神清澈,年约十六,恭敬道:
“小的无见识。”
“但听金提督曾言——若新署连一张图都不敢审,那这‘火’还是兵部的。”
此话一出,诸人皆默。
余浪没有表态,只是淡淡说道:
“既然如此,就——审吧。”
“审图三日,三人交稿,核者署名。”
“不许推诿,不许压案。”
“否则,本署第一份查案密折,将不送兵部,不送工部,首接——御前。”
散会后,赵韬忍不住低声道:“这图是陷阱吧?如果连环筒真有问题,我们一开局就完了。”
余浪点头,目光沉冷:
“所以要查。”
“查图是谁送的,查谁定的草稿,查是谁签了‘李承离’的名。”
“查出幕后那只‘火手’——到底是想烧死我们,还是想试出兵部的胆子。”
同日傍晚,内廷送来一封未署名的纸笺。
字迹娟秀,却极其清楚:
“连环五筒,并非李承离所绘。”
“原作者,是你——三年前你于息风堂留笔,被工匠私录。”
“你若用此图成器,名归李氏。”
“你若弃此图,他人即用,以其名扬。”
末尾无落款,只有一枚极小的印:“昭心”。
余浪盯着这个印良久,神色复杂。
赵韬问他:“谁写的?”
他答:“不知道。”
但他心中己经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名。
——昭宁太子。
当夜,火署后堂。
余浪独坐厅内,铺开三年前息风堂旧稿,与今日图纸逐一对照。
果然,有三处细节一致:
?枪筒尾部“交节稳管”设计
?火绳压槽倾角6度
?点火石槽呈“反钩型”
这些都是他独创、从未公开的构想。
如果没有他当年遗稿,就不可能设计出此物。
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将他未公开的火器设计,交到了宫中?
此刻,他己不单是“办案”,而是陷入了一场“署名权”与“话语权”的火器争夺战。
火器不是兵器,而是帝心最锋利的工具。
只要“李承离”的名字一旦站在火器改革之巅,整个火司都监署,就只是一个“后继者”。
而他余浪,只是背锅人、抄图匠、替死鬼。
三日后,火署审图完毕。
结果令人意外:
?工部正使秦三川意见:“构型虽新,制器成本高、火流不稳,不建议成器。”
?兵部段鲁交卷迟疑,未明说同意,但未全否。
?韩啸林首接指出:“若署李承离名,建议核实出处,暂缓发布。”
余浪看着三份文书,忽而明白——
他们都在拖。
怕的是这图一出问题,余浪背锅。
若真出了成效,他们再挤上前来。
赵韬怒道:“他们都不信你。”
余浪淡淡道:
“不是不信我。”
“是他们——看清了这场火是谁点的。”
这一日,朝中忽传皇太子密请兵部尚书入宫,话题未明,但传言太子拟设“亲军火营”,欲“代为试兵”,消息一出,京中哗然。
余浪听后,低声一句:
“火——终于烧进宫墙了。”